张嬷嬷神情呆滞了半天，慢慢清醒了过来，见坐在主位上的霍水儿冷冷的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如何开口。
霍水儿道：“阿花，给她一杯茶！”
阿花端了一杯茶，递给张嬷嬷，张嬷嬷木木的接过茶，喝了两口。
渐渐回忆起今天上午，王妃把她下放到了菖蒲院霍侧妃这里，等于就是变相的抛弃，不仅如此，还要她不定期的监视霍侧妃的所有动向，随时禀报。
回朝晖院后，王妃就不让她在屋里当差了，让她今天就留在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准备明天一早去菖蒲院报道。
张嬷嬷心里一落千丈，中午饭没有吃，一直呆呆得坐到黄昏。
其他的丫鬟婆子，没有一个人来她屋里道别和相劝，更别说到王妃面前去求情了，张嬷嬷觉得惆怅无比，一生为奴不得志，蹉跎了半生，为了夫人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到老了还如此光景。
一看就知道，那霍侧妃是个不得宠的，没有什么背景，去了她那，明摆着就是在人家眼皮子地下讨生活不说，还要把人家一举一动监视结果一一汇报。
在菖蒲院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奸细，谁会给好脸色？等于是说从此，她在王妃那讨不到好，在霍侧妃这也讨不了好，两头都不是人。
张嬷嬷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无望，岂止是无望简直是绝望，一时没想开，就自挂了房梁。
当张嬷嬷双脚把板凳一蹬开的时候，这挂了上去，这一挂可得了，腰带勒得脖子火辣辣如要断了一般，所有的力都支撑在脖子上，让脚悬着，一阵子乱蹬找不到支点。
张嬷嬷真的后悔极了，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可是，屋里哪有人，她痛苦挣扎了一会儿就慢慢失去了知觉。
冥冥之中，见自己跟着一帮衣衫褴褛的人在荒野之中行走，这路实在泥泞的来，鞋子都旱到了烂泥里，张嬷嬷弯腰想去泥里拔鞋，被身后一官差模样的人一脚踢到腰上，喝道：“老娘们儿，还不快走！”
张嬷嬷只得光着脚在泥泞中继续前行，腰也被踢得生痛直不起来，她怯怯得问：“敢问差大爷，我这是要去哪？”
那官差手里逮着一串不知是生了锈还是血迹的粗铁链子，晃的“哗哗”乱响，骂道：“去哪？你不知道？你自选了这条路，问我？当然是去枉死城！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去投胎？”
张嬷嬷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突然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一路哭一路光着脚板，绝望得在泥地里跟着一帮人艰难的前行。
那官差突然追上来，骂道：“这老娘们儿，你不用去了，烦球得很，下次想清楚了再来，东一下，西一下的，给爷找些麻烦，滚吧！”一脚又踢来，张嬷嬷一个扑爬，摔到了烂泥里，烂泥糊了满脸，堵住了口鼻，又没了知觉。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在霍水儿的菖蒲院的正厅了。
张嬷嬷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喝了两口热茶，全身才暖了起来，见主座上的霍侧妃满眼冷冽，哪里有在王妃面前低头伏小的模样？
只听到那清冷的声音问道：“张嬷嬷，我这菖蒲院就这样入不得你的眼，选择了死路也不来？”
张嬷嬷不知得该如何作答，连她一直都是以沉稳著称的人，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若答不是的，黄昏的时候才自挂了房梁，明摆着就是不愿来寻了死，又被人家抬来了菖蒲院。
若答是的，怕是胆子过于肥了，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再怎么霍侧妃不得宠，也比她这个被主子弃了的命苦老婆子，强百倍，在怎么，侧妃也是皇上亲封的。
霍水儿见张嬷嬷半天答不出一句话来，不赖烦道：“不说是吧？那再给你两条路，自己选！”
说完给小画使了个眼神，小画走过来，夺过张嬷嬷的茶杯，两手一合，手掌一转，顷刻间茶杯成了粉，小画鼓气一吹，粉末飞飞扬扬喷了张嬷嬷满脸。
这粉末打得张嬷嬷老脸生疼，张嬷嬷一下惊恐过度，软倒在地上。
心道，妈天嘢，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邪功了得，那屋里另个婆子更不是逆天了，若不识相，岂有全尸，怕是要挫骨扬灰。
她才死过一回，想到那拽粗铁链差爷的嘴脸，遍体生寒，哪敢再去报道？张嬷嬷迅速做出了重生后的人生选择，一下连滚带爬的扑到霍水儿脚边。
她哭嚎道：“侧妃娘娘，我选生，我选生！既然侧妃娘娘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从此愿为您做牛马，您就是我唯一的主子！”
霍水儿冰的彻骨的眼神定定得看着张嬷嬷许久，张嬷嬷求生欲望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忙止住了哭声，不敢再哭，冷静了下来，盘算道，既然侧妃娘娘救了她，就不会再灭了她。
于是，她正襟跪坐，然后深深磕下头去，嘴里念道：“张鸣凤从此，只有霍侧妃娘娘一主，若有二心，自行了断，再奔枉死城。”
霍水儿自然知道张嬷嬷会选择生，刚才为张嬷嬷服下了一粒霸道的死转丹，这都是在净尘的书上看到并亲手研制出来的。
不知是否要感谢锦屏呢？她正缺人手，锦屏就送来了个人，还是充当了药物试验品的小白鼠。
初死之人服了后，魂魄会非常清晰的感知到死后经历过的事情，再回生，又听张嬷嬷提到了枉死城，自尽的人，必是只能去枉死城的，怕是张嬷嬷已经在去的路上，被自己活拽了回来。
霍水儿是相信人死有魂魄的，她自己不是身体飞灰湮灭了，就只一缕魂魄来了这世上么？
霍水儿声音稍微缓和了些，道：“张嬷嬷，此刻可想清楚了？选了就没有第二条路了！”
张嬷嬷再次磕下头来：“主子，我心若磐石！”
霍水儿声音温和了下来，道：“张嬷嬷，起来说话吧，既然选择了成为我的人，我自是不会亏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