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扬暂时被留下来了,霍水儿也太忙了,忙得来不及让人去调查这小子的背景。
由于是新来的,剧团里的人跟着霍水儿有银子拿,觉得都是她的自己人,如今又空降了个关系户,也不是经过海选进来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排挤的。
但徐崇扬总是厚着脸,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也不在意。
几天以后,他厚着脸搬进了茶馆后院,由于后院住房不宽裕,男人们都是通铺的挤,徐崇扬二话不说,选择了靠门口的位置。
门口位置最不好,过上过下的,现在又是初秋,那秋蚊子总是从门帘子一揭,就顺势挤了进来。
结果大家发现,旁边的人被叮得到处是红点的,而他还完好的,很是不平。
住宿的洗澡间和厕间是轮流打扫的,但自从徐崇扬搬进来了后,大家也不轮了,就成了他一个人打扫。
徐崇扬也不说啥,打扫就是了。
他一直记得,自己进入洗澡间和厕间看到的这些设备,惊呆了,整个京城是全国的商业枢纽,居然没有见过这物。
同屋的人,看着这土包子笑道:“哈哈,你不知道吧?这个是我们霍大老板捣鼓出来的,以前,霍大老板是开杂货铺的,这几样卖得老好了,买得起的人是身份的象征。”
这设备确实是不同凡响,他家里还用的净桶入恭,和木桶洗澡呢,这两样东西简直太不得了了,京城居然没有卖的。
所以他愿意天天洗刷这两间,最后把烧洗澡水也承包了。
因为烧洗澡水的供水设备也引起他强烈的兴趣。
大家就当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总是嘲笑他,不仅如此,还嘲笑他的里衣,老旧得来领口磨出了毛边,须须纤纤的,又笑他的亵裤上还补了大巴,众人拿着他的亵裤,在寝室里游走。
徐崇扬不好意思“嘿嘿”笑道:“穿在里面的嘛,别人又看不到,能省即省么。”
男人也是八卦的,有人悄悄的把他学给霍水儿听,她也是笑笑而已,知道他被欺,权当睁只眼闭只眼。
后来,连道具组的娘们儿们,也顺势欺负起他来,大块幕布上的小珠子和亮铁片也给他缝了,这简直是细致活,而他还欣喜的问娘们儿们,这珠子是什么?贵么?
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道:“这些不值价,是霍大老板家的窑烧出来的。”
徐崇扬又被震住了,天啦,这些看都没有看到的彩色小珠子,还没问小铁片又怎么回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他又问:“大姐们,那小珠子怎么有孔?”
这几个娘们儿,也是半老徐娘些,啥没见过,见这俊俏小子有些憨憨的,便开起玩笑,七嘴八舌得笑道:“小伙子,亵裤都要补巴的,你哪见识过这些啊?”
有个娘们儿,甚至走过去捏了徐崇扬的屁股一下,“嘎嘎”怪笑起来,笑道:“你求姐姐啊,求我就告诉你!”
现场一片混乱,霍水儿听到爆笑声,过来只是瞄了一眼,轻飘飘得说:“顽皮,你们几个不赶紧把珠子铁片给我钉好,仔细紧了你们的皮。”
结果,徐崇扬一个大男人比谁还认真,一个个认真的钉起珠子铁片来,这确实没有见过,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这姓霍的女人太厉害了,宝藏女子,探究不完啊。
后来,排练场里慢慢出现了徐崇扬的身影,他不是在旁边擦道具,就是缝戏服的,看似不经意的瞟着大家的排练,其实是仔细认真的偷看着霍水儿给大家执导。
这一幕排得是秦十三回乡报仇,正遇到嫂子和她的野男人勾结了山贼来家里,名为抢夺财务,其实是想乘机害死秦十三的兄长。
秦十三修仙练气已有三栽,用草木幻化成壮士与山贼打斗的场景。
霍水儿前世看过这方面的剧目较少,也有她不擅长的地方,就集思广益,让大家想动作。而这里面的人,除了小五金戏班出来的三个武生会点台上的招式,就只能充内行了。
那武生甲对一男人道:“比如,你,来抓我胸口,我把这一招就叫做黑虎掏心!看好了,照子放亮点!”
“然后,我一蹲,反手抓向你胯部,这一招我们叫它,仙人指路,哦,不,猴子摘桃!”
霍水儿一旁憋着想笑,又觉得不妥,怕打击了大家排练集思广益的热情,众人看的目不转睛,连连点头称是,正要跟着演练起来。
突然,旁边“咣当当当当”一连串巨响,吓得大家一跳,只见旁边正在擦乐器的徐崇扬狂笑起来,他在一旁已经观看多时,憋得难受,最后终于被那一句“猴子摘桃”让他失手掉了锣,笑破了声。
霍水儿也憋了很久,看到大家被那小子气成那样,仿佛:我们就是专业的,你小子,求精不懂,脉门不通,还笑我们?
她终于也破了功,发出她的招牌震天魔性笑声。
两人对着大笑,霍水儿捂着肚子,一时记不起这小子的真名,指着擦锣的徐崇扬道:“崇胖子,是么?你笑?你来,哈哈哈,我记得你是来聘武术教导的,是骡子马的,该你拉出来溜了!”
啊!啊!她是在跟我说话么?她刚才跟我一起笑了,就证明她是个识货的,知道这些动作上不了台面,她居然看我了,还笑着让我来。
徐崇扬一下狂喜的疯掉了,半月以来,她对自己若透明一般,不管不顾的,她现在终于理我了。
徐崇扬噌得一下站起,过于激动,脚踩上刚才落地的锣,一个踉跄,但是毕竟是习武之人,居然没有摔出丑陋的扑街动作,但很不幸的是,上天并没有眷顾他,昨日那些娘们儿们在这里钉了珠子,忘收走钵子,被他要跌倒弹起时,碰翻了钵子。
满地的小珠子乱滚,一阵打滑终于让徐崇扬摔了个后空翻。
众人狂笑不止,“哈哈哈!”“亵裤补巴的小子丢丑了!”“还笑我们?你们说,他就是个来搞笑的!”“他是来混老干饭的,哈哈!”
霍水儿也忍不住跟着大家狂笑起来,但是,奇迹发生了,她看到刚才她称为“崇胖子”的人,一个漂亮的弹跃翻身,稳稳得立在了旁边插道具兵器的架子上,而且是立在了那把仿真铁抢尖上。
仿佛一阵风扬过,吹起了他那洗了又洗直到发白的青色衣袍上,他高高从上向下俯视着她,眼神从容自信,洒脱坚定,瞬间的倨傲复又嘴角轻扬,那光芒挡也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