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李婧雯，你他妈可以，你都有胆子去死了，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李婧雯茫然望着视角转变，刺目白光，猝然变成了天际星河，流淌在视野里的，是另一个人随风飘散的卷曲长发。
江依依趴在她身上，心里已经骂翻了，看到李婧雯展双臂的那一刻，江依依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身体，全身血液在那一刻都凉透了，那种陡然失去呼吸和一切思维的状态，江依依只剩本能地疯狂向李婧雯跑去，死亡白光里，江依依仿佛被人从头到脚劈了一刀，五脏六腑蒸腾着血腥气……再慢一分一毫……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一起栽倒在路边，刚刚那一扑，已经是江依依这辈子的体能极限了，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快过……玩命快了一次……
江依依意识回笼的下一秒，就抬头狠狠瞪上了李婧雯，妈的，这个丫头片子，差点把她的命给搭上。
“现在好好想一想，要是你被我救了，然后你活了我死了，你他妈是造了个什么孽。”
李婧雯无声无息躺在地上，只有一双眼睛映出江依依的灼灼的目光，背影里一片星光，她竟不知，今天漆黑如此，竟有清明夜色。
“醒了没？！”江依依眉头一皱，狠狠扯住了李婧雯的衣领。
那汽车在前面刺耳刹车，尖锐的声音撕裂长夜，地面擦出了扭曲的轨迹，那人像直接踹开了车门，指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一身凌乱的年轻人狂骂，肥硕的身躯看起来十分凶狠，江依依无话，这事吧，确实是她们该骂。
胖子气势汹汹往这边走了几步，瞟到C大的校门，神色变动，不想惹上这帮大学生的敏感私事，忿忿走回了车里，留下几句粗声谩骂，绝尘而去。
李婧雯愣愣望着江依依恼怒的样子，像是看不懂她为何恼怒，天幕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江依依耳边的星星。
正好她的耳垂上，就是一对银质的星星耳钉，扇动光泽，一股温热在寒凉夜色里被煽动了起来。
为做一个好人而做好人的人，曲解了善良的定义，伪善单薄，无以为继。而有些人，赤诚如此，不过坦荡待人，却足以慰藉人心。
得一份敬佩。
江依依撑起膝盖，趴在地上拍打李婧雯的脑袋，怎么懵成了这样？被自己撞昏了？不会吧……刺激太大，神志不清了？
江依依揉揉李婧雯厚实的蘑菇头：“多大点事，走吧，去医院，老子有的是钱。”
“江依依……”
“别说了，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搞人流，我们抓紧，趁着胃不舒服的说辞，过了这几天，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
“你可真酷，孩子都敢有，厉害，我江依依五体投地，我说真的，很多年之后，你肯定会发现你这一生有多精彩，走过去，还会更精彩。”
“我……”
“手术后可能要养几天，没事，我有钱，买得起补品，别和我客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趁早想想该如何还我，我这人最看重钱了，锱铢必较的。”还好汤莹留了很多生活费给她，不行就只好抱抱楚陶然的大腿了，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知情人越少越好……
泪水再次充满了眼眶，李婧雯嘴唇不住地抖动。
是要和她一起扛吗……
江依依大剌剌坐起来揉膝盖，鬼门关走过一遭，由内而外有了一种诡异的豁达，掸掸衣服，江依依蓬头垢面地坐在马路上动脑子：“来，和姐姐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帮你找补找补，至少这四年，这个谎要撒圆了……”
如果要化解意外怀孕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走吧，我来打车，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手术，你慢慢和我说。”江依依乱七八糟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李婧雯噗嗤一声笑了，躺在马路上，肆意大笑起来。
一向温吞沉默的她，还未见过如此无拘的时候。
江依依莫名蹙眉看她：“干什么？麻烦你注意一下身为一个孕妇的气质问题行吗？”
李婧雯笑得越发厉害，她视为禁忌的词汇，江依依坦荡地往外讲，不是江依依不在乎，是江依依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同样接受了这样的李婧雯，原来这么多天以来，李婧雯自己根本就没有接受过自己，所以就连任何一个相关的词汇，哪怕无人，她也不会对自己说出来，好像她不说，就一切尚有余地一样。
但江依依不会这样，处理事情的第一步，就是接受他。
也是在引导李婧雯自己，是时候客观讨论这个问题了，江依依语气轻松，带动地李婧雯的心情都缓和了下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
“高中的男朋友，没考上大学，约我出去，骗我说没关系，我们上床了，后来分手了。”李婧雯说得很快，就像说得特别快就能减少回忆，减少痛苦一样。
“为什么？怎么分手了？”不分手的话，要是男方父母能站出来，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非得要被扼杀掉，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为什么……他玩上瘾了，逼我按照视频里的做……我不肯，他就说我不爱他，我就照做了。”李婧雯顿了顿，声音陡然下沉，“后来他拿拍的视频威胁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房间的衣柜里，一直有人在偷窥，我给他睡一次，这场表演，他能赚一百。”
江依依浑身上下都僵硬了。
“每次他让我舔的时候，我真的很恶心。”李婧雯笑了起来。
“你别笑了。”江依依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了，那个男的——禽兽不如。而李婧雯只是摇了摇头，又凄绝地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