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笑？笑的人给我上来画！”陶教授在前面喝了一声。
顿时下面静默无声。
花酒深深地低下了头，一边樊星轨倒是心情比她上去之前还要好，花酒之前还嘱咐她不要靠在椅背上，小心压到烫伤，现在的樊星轨却一点都顾不上，特别开心地一边靠一边晃腿。
但陶教授眼力太好，已经瞧见了一个学生嘴角的嘲讽笑意：“你！就你！来说一下可以怎么调整？”
那女生一愣，理着刘海慢吞吞站了起来：“呃……我觉得……这个……老师，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学长比较清楚……”
下面的这一阵笑意确是其妙得很，三分给了这个女生的机灵，七分给了花酒和楚陶然之间的暧昧。
古怪的笑声，陶教授觉得莫名，却也想不明白状况。
江依依抬了抬下巴，这情况厉害啊。
只要楚陶然开口了，怎么样都是在帮着花酒找补，可怕就可怕在百口莫辩，总不至于一站起来就说我和花酒普通朋友，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零。
一旦陶教授让楚陶然说话，他就只好回答花酒这个粉笔练习，他如何如何细细看过之后，觉得可以如何如何完善……至于之后的传言里会如何描述此情此景，就不好说了。
江依依估计陶教授肯定会让楚陶然来讲评的，她看楚陶然时那心满意足的眼神，恨不得楚陶然是她自己儿子才好。
果然，陶教授的目光已经过来了。
江依依兴奋地抖擞精神，她其实也很想知道楚陶然会如何应对。
视野里，突然多出了一条手臂。
江依依失望的塌下了肩膀，没意思。
沈清玦高高举着手臂，在陶教授说出楚陶然名字之前。
“楚……沈清玦同学，你有什么看法吗？”陶教授的目光艰难地转回沈清玦处。
楚陶然低头看一眼江依依兴致恹恹的样子，抬手扯了扯她的发尾，她倒是心大。
“老师，”沈清玦哗啦一下站起来，“我觉得花酒画得挺好的。”
教室里静默了一瞬，哄堂大笑。
花酒虽知道沈清玦不至于故意出言相讥，但还是有些难受地回头看了一眼，视线撞上沈清玦等了好久的眼睛，他报以一笑。
花酒晃了晃神。
“哪里好？”陶教授问。
“哪里都好。”
陶教授还以为沈清玦能说出什么名堂，没想到就跟闹着玩似的说了句“哪里都好”，眼里闪过不满，陶教授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我真的挑不出一点不好，花酒画得认真，也修改地认真，反正她在黑板上也能画出那样的结构，我是肯定办不到的，谁没事拿黑板练习啊？当然，肯定有不足，但这又怎么了？这世界上有哪一幅画是一点缺憾都没有，彻彻底底完美的吗？”沈清玦说着大白话，道理却的确是这个道理，往身后侧了侧，沈清玦随意道。“我说的对吧？楚学长？”
江依依在心里为他鼓掌，这一个个的，都是有脑子的年轻人啊。成功把楚陶然为花酒解围变成了楚陶然为沈清玦解围，还顺带帮花酒加一份支持，毕竟楚陶然点评的话必然是出自陶教授的强制，是来环节上的解除尴尬，但沈清玦这么一主动站起来，就是实实在在地给花酒长面子，绘画理论说不说得通不重要，关键是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
江依依看看花酒晃了晃的柔顺马尾，像楚陶然一样挑了挑眉，还挺配。
陶教授自然想不到那么多，觉得沈清玦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只有最后一句正中她的下怀，她期待的小眼神，落在了楚陶然身上。
“陶教授，我不想评价。”
这回江依依是真的一惊，这句话，也说得太不像楚陶然了，看他站得那么果决，还以为他早就打好了引经据典的腹稿，结果丢出来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陶教授愣了愣，她从没听过楚陶然这样说话，虽然叫了她一声是礼貌，但这后面半句，听着也太冲了。
“怎么了？”陶教授端出了老师的气势，之前的和蔼已经散去，只是冷下了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刻意，她只是为了维护做老师的尊严，但骨子里相信楚陶然肯定有什么理由。
楚陶然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刚刚信誓旦旦让学妹把我的画擦掉，但真的看着她擦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些惋惜和不舒服，这大底就是画者对自己笔下东西的一点私心吧，说起来也是惭愧。我在想，自己说好任由擦去尚且心中不快，要是自己还未同意，就受到画作的批驳，那恐怕我是真的要很不高兴了，推己及人，我觉得自己不该评判花酒的画，如果要评，也该是老师来做，您是长辈，我与花酒平辈，本就不该冒犯。再者，我受了各个老师四年的指导，才不过今日尔尔，也没有这好胜心要和刚入学一年不到的学弟学妹比高下。”
江依依扯扯嘴角，怎么现在说话就像个老先生似的……
沈清玦低头暗暗笑了，楚陶然果然是撇清了给花酒评讲的任务。
“哈哈哈……”陶教授干笑起来，这么想想，自己确守有些不顾花酒的感受了。
她挥挥手，沈清玦和楚陶然坐下了。
然后陶教授就自己继续分析起了花酒的示范上有哪些典型的误区，在画上挥来挥去，却频频挥得不甚满意。
楚陶然认真听着，仿佛在等某个重要万分的时刻，江依依要玩他手机，他也不过是把衣摆撇了下去让她自己拿，一点都没分神来亲自拿给江依依。
江依依扁扁嘴，没了玩手机的兴致，却在深处又摸到了那枚戒指。
江依依拿出来，这下物归原主了。
“……那我们再来回忆一下，刚刚楚陶然画的那幅画，那个人物……”陶教授顿了顿，那小姑娘就坐后面呢，当面人物人物的叫人家不好吧……
“那个形象……”好像也不太对。
“那个女生……嗯……那个小姑娘……”
“教授。”清朗的声音在教室后面响起。
江依依把戒指推送到指节末端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楚陶然云淡风轻地开口了：“她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