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在庚辛楼下的巨型仿真学生证后面，抠空的证件照片处，摆了一个搞怪至极的半身姿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上转着一支厚着脸皮搜刮来的A大联名博士笔。
邵思琪给她拍完，江依依就美滋滋发给了楚陶然。
“依依，好久不见啊！”悦耳的声音。
江依依实在不知道被称为“依依”的这份亲切怎么会和殷子缘搭上关系，殷子缘笑得相见恨晚，江依依恨造化弄人。
怎么就被殷子缘遇到了？
“也不太久。”
“上次一见，印象深刻，总是盼着能见到你，便觉得久了。”
江依依客气笑了笑：“确实印象深刻。”
殷子缘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睛。
一边的邵思琪突然看见蹦出来的这么一个大美女，惊了惊，观赏了一阵后觉得还不如看江依依舒服，殷子缘脸上处处精致，可就是不那么自然……
“听说楚学长去巴黎了，学长大概多久会回来？”
“不知道。”江依依干脆利落。
“嗯？学长没和你说吗？”
“没有。”
殷子缘劝慰地笑了笑：“啊，学长可能是准备的东西太多，一时忙忘了，他就是这样，别人看着稳重，其实也会像小孩子一样，丢三落四，一时兴起。”
“是的。”江依依淡淡挑了挑眉，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
殷子缘晃了晃神，这个挑眉的神情，和楚陶然很神似。
两手插在口袋里，邵思琪在旁边默默听着，高空对战，她连入局的气口都找不到。
“我记得留学申请是不用亲自去对方学校一趟的，不过或许是学长有自己的计划吧，我是个平平无奇的人，也不好意思揣测留学事宜，要是有空你可以帮我问问学长吗？我以后的打算也是出国。”
江依依拨拨刘海：“怎么不自己问？”
“巴黎繁华，怕叨扰了楚学长。”
邵思琪侧过脸，看了一眼殷子缘，这个女生，讲话有两下子……前前后后的，都在引人联想，话语里的暗潮，是在给江依依传达一个令人憋闷的讯息，楚陶然巴黎之行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很可能是在巴黎勤勤恳恳种桃花了。
江依依点了点头，演技丝丝入扣，完美演绎了从惊讶愤怒到勉强宽容大度的表情变化，咬牙说道：“既然繁华，人之常情，我也不想打扰。”
邵思琪睁了睁眼睛，这算什么对招……感觉殷子缘一直在进攻，而江依依步步后退……江依依可从没在这方面弱势过……
手机里提示音一响。
楚陶然看过了她的照片，修了一下光线，又给她发了回来。
江依依拿着手机发语音：“请你待会儿给我打个电话，你完了楚陶然。”
说完，江依依抬头直直看着脸上挂满担忧的殷子缘：“我可以加你吗？有空常联系。”
殷子缘犹豫了一下，拿出了手机，对江依依安抚地笑了笑：“不要对学长发脾气啊，他是多好的人啊。”
江依依望着殷子缘，冷笑了一声。
与殷子缘分别后，邵思琪急不可耐问江依依：“你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不信楚陶然？”
“你看他打电话了吗？”
邵思琪摇摇头，随即皱着眉：“那也不一定是心虚，我觉得他不像那种人……”
西装楚陶然的正人君子风范，给邵思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江依依无语地斜了邵思琪一眼：“是他知道我不是真要他打个电话，我是说给殷子缘听的。”
“这他怎么听出来的？！”
“不知道，反正我骗谁都容易，骗他就很难。”江依依嘀咕着，她也搞不明白，有的时候她才只是刚打着坏主意，还没付诸实施，只要被楚陶然看上一眼，楚陶然可就能把握地八九不离十了，甚至有些时候，楚陶然能预见到江依依的坏主意，比如江依依小时候爬上院子里枣树，想到窗子口吓一吓房间里画画的楚陶然，爬到了半树高，看见楚陶然在树杈上晃荡着双腿，好整以暇俯视着江依依尴尬的笑脸；比如江依依把包装一样的同系列洗护用品换了标签，贴纸对调，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可楚陶然一次都没拿错过；比如江依依看上了楚陶然的一件外套，心心念念想找机会穿走，但楚陶然提前就夹在江依依的换洗衣服里送到了C大……
“殷子缘是你情敌啊？”
“我觉得不是，她也不是单身的。”
“什……什么意思？！”邵思琪思维混乱了。
“很复杂，但只要她不作孽，我也捞不着把柄。”江依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绕了好大一圈，前面穿得正式的中老年先生们在交谈，江依依原想事不关己，悄悄走过，没想到一个兴致勃勃的老先生突围而出，朝着江依依走来，一脸调侃的笑意。
江依依脸一皱，拽住邵思琪，朝着姜则怀僵硬地微笑了。
“丫头终于把我得意弟子挖走了？”
“哪儿的话？教授的得意弟子，谁都挖不走！”
姜则怀笑了笑，突然瞪圆了眼睛：“你这丫头还和我装傻！我快被楚陶然那小子气死了！又给我去巴黎干一场了，他急个什么急，谁还能把你抢跑了不成……”
江依依没听明白，却也不喜欢这么大喇喇说着私人情感的事情，就截住了姜则怀的话端：“他怎么样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要是教授的学生，才舍不得气您呢！”
姜则怀嘿嘿一笑，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那这样，你给我找个理由，我可不想和他们那群老古板去开什么讲座，无聊，快给我个堵那帮人嘴的理由来。”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依然热烈讨论着的五六个特像学术大佬的人物，他们脸上俱是谦逊，然而是非常傲慢的谦逊。
江依依：“……”
“哎！别愣啊！你平常不是挺精的吗？快点，出个主意。”
江依依眨眨眼睛：“‘文人相轻’的道理，看来是处处有啊……”
“哼，真正的‘文人’，可不是自封的。”姜则怀瞥了眼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有些话语机锋的那群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