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望着他没说话，不是很想回忆接到楚宛电话的那天下午，她说乔惜可能拿不到学士学位。楚陶然本来以为是夸张，那丫头都大模大样去柏岛实习了，怎么都像是在毕业上已经稳操胜券的。他打了个电话给他们学院的熟人，一问才知，乔惜光是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就让教研室的老师大动肝火。
他虽然不是文科，而且就算不关注也能在家里到处找到柏岛的出版图书，但他也实在觉得研究“嘉贝”是太不上路子了。
“如果是大众文化方向，我觉得以你为例来讲讲现在的通俗文学，或者是延伸到网络文学，那也不是非常出格。”江依依抓了一把多味花生在手里，“但要是把你的书，当然我不是针对你，是咱们这类小儿科似的青春言情小说，要是把这种奉作文学经典来胡说八道，那就不像话了，好歹是学了四年的，交个言情小说读后感就想混学士文凭，那也太看不起自己专业了。”
“是是是，你说得对，你快点劝劝你手下实习生，放过我行不行？我一点都不想自己离学术最近的一次是被钉在学术耻辱柱上的。”
“最近的一次？”她蹙眉，“你也只拿到毕业证，没有学位证啊？”
“我们那时候论文要求也不严，像模像样也就行了，我都不太记得自己当初写的什么题目了。”
她胳膊撞撞楚陶然：“你还记得你当初的毕业论文题吗？”
“学士还是博士？”
“算了，你闭嘴吧。”
楚陶然往旁边让了让，勾起了唇角。
“乔惜是筱望管得比较多吧？”她悠然往嘴里丢花生，“实在不能专心写论文的话，让筱望找个理由把她开了吧。”
“是是是，赶紧写论文去，现在的小孩，怎么还不务正业呢。”嘉贝一眼都不敢多看楚陶然，要是早知道会捅到他面前来，他是万万不可能跟乔惜打这个赌的。
江依依笑起来，说道：“乔惜也真是敢写，不会写也至少能从四大名着里随便挑个角度来划大纲吧，非要这么明目张胆，这不是把老师当瞎子吗？”
“是是是，简直胡闹，拿不到学位这四年学都白上了，她得重视起来，明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论文。”
“老师怎么说？”
“让重新选题，不然……”嘉贝话音一滞，对上了江依依兴味十足的目光。
她细嚼慢咽着最后几颗花生，现在不知道是乔惜和嘉贝，究竟是谁比谁更敢了。
“既然你也曾经顺利从文学院毕业，乔惜专业是‘中国语言文学’，请你近期拨冗辅导她，其他的我现在还不想追究。”
“不不不……”嘉贝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依依比我学院派多了，她这不现成的吗？我就是有点底子现在也忘光了，楚先生，你何必把妹妹的未来押在我身上呢？”
“你误会了。”楚陶然道，“是你的未来押在我妹妹身上。”
这种不能儿戏的事情，嘉贝非是怂恿着乔惜儿戏，她拎不清，嘉贝这个过来人难道也同样糊涂吗？
嘉贝心里也冤啊，乔惜说心情不好在迪士尼喝酒，他不去怕别人说他不是东西，去了更怕别人说他不是东西，端着颗慎重的心真去了迪士尼捞人，结果听了一耳朵江依依的坏话。
他本来也是好心想替江依依出口恶气，就坏心主动请缨帮她写了这份开题报告。
现在是还没看到乔惜的下场，自己就要重学中文系了。
“那我直说了，你老婆带过我的书，我是个人也不该由着旁人那么诋毁她。”
江依依眉目一动，心中已然一片雪亮。
楚陶然像费解：“那你可以揍她，要让她毕不了干什么？她毕不了业还得家里养着，我是她哥我耐心就很好吗？”
嘉贝咬着了舌头，坐下也抓了一把多味花生，呸出红衣皮，说：“行，下次能动手我绝不动笔。”
“那这样吧，乔惜的事我来，她总和我僵着，也怪难受的。”
嘉贝问：“你说的是谁难受？”
“家里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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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传来开门声，江依依是扑在墙上，笑着倒进家里来的，后面跟这个脸色差到极处的楚陶然。
“哈哈哈……没事，洗个头就好了，一般洗完颜色会再掉一点，那就浅了一下，没事，不奇怪，哈哈哈……挺合适的……”
“我要投诉他。”
家中有熟悉的清冷雪松，江依依坐在地毯上解马丁靴的鞋带，说道：“你还怪别人，颜色可是你自己调的，人家也尽心尽责地劝过你，就你莫名其妙地信心满满。”
“我以为染发膏什么颜色，染出来就是什么颜色。”
“是啊，关键不就是你头发不是透明而且褪过一遍色了吗……哈哈哈……”她抓着脚踝往他那边看去，笑得坐不稳，前仰后合的。
他要冷色调，往里加了蓝，这么混到一处抹上再洗掉，现在是整头的蓝灰色，关键是人家理发师被楚陶然的黑脸给直接劝退，不肯拿命给他烫出造型来，造成了现下他这满头的服帖，光下一照，色冷就显得更收束，像是一个蓝色的光亮灯泡，或者他根本就是披着一个蓝色塑料袋的。
楚陶然早就换好了拖鞋，正倚在鞋柜上等她，把她看了一会儿，摸摸头发，明显感觉到这紧贴头皮的不适，一点蓬松都无，可江依依笑得很开心。
“没事小然，你洗完头给我试试，我拿卷发棒帮你修整一下。”
“不要，也许这是对我颜值的考验，可能明早我就能自然而然攻克它了。”
江依依笑得胳膊撞到了墙，懒懒抱在了他腿上，鞋子东一只西一只，仰起一张脸来，明眸皓齿，唇上满是鲜活的情绪。
“三三，这真的是第一次，我第一次看见你不完美的表现，感觉贼圆满，哈哈哈，你竟然还能这样，早知道调色的时候我该亲自动手，昨晚也不该劝你别碰柠檬黄，你先别急着染回去，给我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