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听了一笑，也是，若非如此巧言机敏，也不会被明文分配到这样微妙的外勤任务。
“哦，那真巧。”她笑得加深了些，“今天有事路过？”
“不不不，我是特地来见往矣老师的。”那人已经走来了秋千这边，递来一张名片，“在下姓孔，名佐森，今天是真诚前来拜访您的。”
“孔先生客气了，你我差不多大，这样称呼好别扭，不如就直称我姓名吧。”
“不敢不敢，往矣老师如果听得不顺耳，我就称楚太太，这样合适吗？”
江依依合上书，从秋千移步到了风亭里，道：“可以，孔先生也对我探查得太过仔细了些。”
“哪里，楚先生与楚太太都是才情出众的人，我就算不查，这光芒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遮蔽的。”
楚陶然听着他们说话，也不参与，照样洗车。
江依依正在这一来一去的官样对白里厌烦，就对那清闲的洗车人叫了一声：“三三，泡壶茶来行吗？我想……”
“不不不……”孔佐森刚在亭子里坐下又赶紧站起来摆手，“我不需要喝，哪敢麻烦楚先生……”
“没事，你坐，待客之道嘛，你好歹让我们全了礼数。”
楚陶然便关了水枪问：“你喝什么茶叶？”
孔佐森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来正对着江依依，道：“太太今天喝什么茶叶？”
江依依心里一笑，实在是佩服这说客的乖觉，江依依虽然是尽地主之谊地招待，但如果来客是真对楚陶然老神在在地点了茶叶，那难免有妄自尊大的失礼，可及时反应便是把问题递给了江依依，那真是再周全不过了。
这种人才，她还真没在柏岛看到过。
“我？”她道，“我茶品一般，喜欢调味茶，白桃乌龙孔先生喝得惯吗？”
“哈，自然喝得惯，我家也常备着。”
楚陶然一句未说，往楼中走去了。
“本来先生与太太在这里悠闲轻松，不想是被我打扰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孔佐森道。
江依依便也陪着他兜转闲聊：“哪里，正闷得发慌呢，正好你来了。”
“怎会，园中风景已经如梦似幻，楚先生又是位极有修养的人，太太是说笑了，这样的日子仙人都不及，怎么会觉得闷呢！”
“可能你和我想的不一样，看到的就也不一样。”
孔佐森断了几秒话音，到底是从容续道：“受教了。”
自此江依依不再说话，明文的人竟然是真的来了，当面要论事，那自然是有所准备不怕被当面回绝的，那江依依倒是好奇，想看一看明文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楚陶然拿了两杯果汁过来，也在亭子里坐下了，说道：“你现在应该少喝茶。”
孔佐森比谁都自觉：“是呀，太太有喜事，身体带着调理好处多，我最近也喜欢喝果汁，清新爽口。”
江依依的目光在孔佐森伸手拿果汁时，露出的婚戒上细微地一瞬敛动，心中涌起一丝微妙的不快，那戒指很像葛沁欣那时拿出来炫耀的。
“坐半天了，请问你登门打扰究竟有什么事？”楚陶然坐好稳了气度，开口就说了句实在而直接的。
孔佐森像适应了江依依配合的迂回，楚陶然这么一开门见山，反而是有些措手不及，抬手似要擦汗，半途又尴尬地放下来。
柏岛都与楚陶然的关系不大，明文就更是相隔万里，他今天是特地空出无人打扰的时间来专心洗车的，心情本十分惬意，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忽然找上门来，耽误了他好心情。
江依依踏实喝起果汁来，叫他帮忙抵挡的时候他真去准备饮品了，现在又是等不住，非要来速战速决了，那也随他，如果被架在两家势头正盛的出版社中间，她也确实不方便说实话。
“哦，是这样，主要是有事想和太太深谈一下，我想这些天往矣老师也接收到我们明文的真诚意愿了，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向往矣老师再具体介绍一下我们明文，如您所见，这些年……”
“既然如此，”楚陶然冷静望着孔佐森，“那孔先生觉得，柏岛和明文，谁更出色？”
江依依喝果汁，一听就很来劲。
“如果这是孔先生关心的问题，那我想这个答案，谁更出色的答案，其实不是很重要，柏岛如今已是辉煌，因为年轻而创下了出版界的种种新纪录，但我想一个企业的发展，看的不仅仅是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前瞻性，汤社长在按照他的方式观察前瞻，而明文也有明文自己的方式，我不能明确告诉您是什么，但我可以保证，往矣老师一旦加入明文，我们明文能给的，会达到柏岛前所未有的地步。”
楚陶然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然后问道：“你觉得我太太是个很有进取心的人吗？”
孔佐森眨了一下眼睛，只能说：“当然，往矣老师的作品每部都精益求精。”
“那你不太了解她。”楚陶然说，“写作是她做起来最轻松的事情，因为她有天赋，而她从来不会在天赋上进取，因为那会磨灭她的那种天赋型的灵气，这一点汤社长就很清楚，所以她很适合留在柏岛。”
孔佐森这时已从江依依一言不发事不关己的喝果汁态度里，知道了此时此刻的话语掌权者是楚陶然，要想说服江依依，必得过了楚陶然这一关。孔佐森顿时有些急躁，他是知道柏岛在试图拉拢楚陶然的，也知道楚陶然回应冷淡，本以为楚陶然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柏岛，但此时一看，竟然是极其维护柏岛的。
“适合？”孔佐森这时不再退让了，亮出了一点锋芒，“楚先生的意思是，鼓动网友质疑往矣代笔的柏岛，很适合往矣老师？”
江依依低头的间隙里眯了眼睛，还不是，这远远不是孔佐森的底牌。
楚陶然不为所动，反问：“孔先生是代表明文在说，只有柏岛，与贵司明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