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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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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多外边已是阳光普照,夏天的光照总是早早地把人唤醒,而人的精神明明还在做梦。夏天不仅号召众蝉齐鸣,还唤来了令人生畏的夏令时。拜新西兰的赫德森所赐,领导可以名正言顺地延长工时,不幸的是,人的作息还逗留于昨日。

    人们早早起床去上班,在公司里吹冷风,下午昏昏欲睡,终于等到夕阳西下,穿过热浪躲进室内。最初,人们还不能适应,失眠、乏力,一点挫折就能让人忧从心来,一点小事就能触动怒气,还可能招来可怕的心脏病。

    有些人一时不能适应这种改变,每年似乎都有一段适应期,等到自己适应了,夏天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奕雪揭开炖锅,香菇瘦肉粥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满意地搅拌几下,继续焖。乔楚打着哈欠,揉搓乱蓬蓬的头发走出来,说:“早诶小姐姐。”奕雪嗔怪道:“拜你所赐,你姐姐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乔楚问:“关我啥事咯。”

    奕雪说:“昨晚你喝得猪五十六的,到家,谁伺候的你?你说,你都喝醉几次了?再这么喝下去,人非给你喝废了。”乔楚喝了杯凉白开,说:“怎么办呢,感情覆水难收,只能寄望于工作。”奕雪说:“工作,也不是这么个工作法啊!你这么拼,身体弄差了,老板还要你?人家男人看你喝得这么凶,吓得绕着走。”

    乔楚哈哈大笑道:“那最好。我也单身主义。”奕雪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乔楚说:“诶,姐姐,此言差矣!我是觉得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我戒了。”奕雪说:“要是林宇回头找你,你还这么说?”

    乔楚愣了下,坚定地说:“戒了!林宇什么东西,他也配我吃回头草?”

    奕雪舀了碗粥放在桌上,让她洗漱好吃下去。她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说给她听。

    喝着粥,乔楚满意地说:“这粥真稠,好吃。”奕雪看她满足的面孔,小心地试探:“我要是说个林宇的事情给你听,你不要生气啊。”乔楚愣了下,心想,难道林宇真的找过我,要求复合?叫我不要生气,不会是这么快就找女朋友了吧,还是要结婚了?嘴里说着:“说吧,贫尼不生气。”

    奕雪说道:“有件事我骗了你……其实,其实林宇换了号码后,注册了新的微信,加我好友,把号码给我。我猜他的意思是,叫我转交给你,前提是你还愿意和他保持联络……我没给你,没跟你说……因为我想,他这么狠心离开了你,就证明他不是成熟的男人,他没有能力和你走一辈子。我不想他知道你离开了他就过得这么不堪……我也怕你有了他的号码,死乞白赖求他回来,我怕你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尊严,我不想你太卑微!我想,等你真正走过去了,再把号码给你,如果你还愿联系他,OK,我不拦着,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乔楚呆呆地坐着,热气悠悠地升腾,不断地扑在她的脸庞。她以为这时候自己会哭,但是眼泪似乎在去年冬天流得所剩无几,哭不出来,说不出什么感受。奕雪没有错,她在保护自己。错的是林宇,是乔楚,是他们把这段关系搞砸了。

    她淡淡地说:“你真是小看我了,我不可能死乞白赖求他回来。我乔楚一心只向前看,不可能回头。”奕雪不语,静静地看她故作淡然。

    乔楚忽然问:“姐,你不会因为我的故事,由不结婚变成不恋爱了吧?”奕雪笑道:“对啊!你不觉得恋爱很麻烦嘛?你不觉得男人很虚伪?”乔楚点头,对对对,相当虚伪。

    在她看来,男生慢慢长大,就会越来越虚伪。他会对恨之入骨的上级表现出顶礼膜拜的样子,心里却发狠话:将来飞黄腾达了你他妈就等着给我擦鞋吧!他会偷瞄火辣美女,却对跟随自己的女人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这虚伪,在她看来是为了适应社会,适当用一点,并不会讨人嫌,只会遭喜欢。童言无忌方可谅解,而口无遮拦的大人只能叫人抓狂或唯恐避之不及。谁都讨厌虚伪得过分的人,谁愿意见到某个人第一反应就是,瞧,伪君子!当心点,他可虚伪着呢,你得留神他的每个字!

    同样,谁都不愿承认自己是伪君子,谁都希望成为真实的光明正大的人。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说谎源于本能,虚伪几乎成为保护盾。

    有时候说谎,因为你不想眼前人太伤心,宁愿按他的意愿哄哄他,哪怕违心。有时候恭维,因为你不想招致无休止的麻烦,谁都不愿意被可恶之人绊一脚或穿小鞋。

    她并不是要标榜虚伪,其实有些行为是否虚伪,或者何为虚伪的行为,尚待商榷。过犹不及,太真实的人总是可怕的。

    本身,人性就是忽明忽暗的玩意儿,怎能时刻摆在门面上?

    乔楚补充一句:“其实说真的,分了那么久,我也想明白了。错,我们都有,是我们把日子过糟了。”奕雪不语。乔楚强笑着说:“姐,你听过刘嘉玲的一句话吗?”

    刘嘉玲说相处的“秘诀在于互相包容和尊重。有了小摩擦,我通常会避开,因为我觉得正面交锋没什么好处,继续争论反而会越弄越糟。冷静一下会发现不过是小事一件。生命太短了,不需要计较或在意很多事情”。

    家庭任何琐事,都可能成为青萍之末,只是他们都不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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