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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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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站每个月都会进行例会,班长级别以上的员工都得参加,沈玥作为团支部书记,每次都去坐一个小时。沈玥点点头。每次,领导都要汇报水电费,每次提到巨额费用,领导都要交代下级,一定要落实节水节电工作。

    车站搬迁没多久,为了省电,地下室插座停了电,换成一元钱十分钟的快充。有电瓶车的员工闻之愤愤不平,这点员工福利都要剥夺,造那么阔气的车站,行的却是如此小气吧啦的风格。

    可见国企还分档次,这家单位人家走后门进来,以为拿的是铁饭碗,却徒有外表的风光。大家也只敢怒,不敢言,在背后拼命数落领导不是,说上去的人不是马屁精就是狐狸精,说高层还不知道捞了多少利益。

    夏天更难熬,又闷又热,检票台的员工的牢骚也越来越多,空调不开也就罢了,为了防止司机和乘客进出,还不让开门,整个候车室就像密不透风的火炉。他们感到气愤,部分原因是过去太舒服,在老车站,立式空调随你开,公家的电不用白不用。

    可新车站,掌控权不在自己手上,人家给你配备了一台电风扇,条件已然比乘客好太多了,不过汗还是一层一层渗出,把衬衫打湿,把脑袋淋得发胀,有时候把怨气撒到乘客身上,有时候和乘客一起吐槽。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被不公平对待,除了候车厅,其他地方都是凉爽的。有时候看看办公室的门关得死死的,他们便多了许嘲笑,只管上面是人,下边全是不打紧的,闷坏乘客看你们怎么办!

    基层员工就是这样,觉得自己是受了上层压迫,是以格外团结。

    “我们是后妈生的”是检票员常挂嘴边的。抱怨归抱怨,沈玥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警告梦骊,在这种环境里,不要对老员工掏心掏肺,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得很,当你的面跟你狠命批斗领导不是,当着领导的面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表里如一的人,看到领导理都不理,基本上就是没几年就得退休的,他不怕领导秋后算账。要是轻易站了队,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后来,省电大业没能坚持,因为一名老员工吃不消酷热,晕倒在检票台。第二天候车厅便打了空调,虽说室温仍然能叫人汗涔涔,但对比室外到底凉快不少,由是大家都赞老员工晕得好。

    殊不知到了下午一两点,整个候车厅就跟桑拿室一般,开了门虽说通风,热气全跑进来;不开门,闷热,扶手都是发烫的。车站领导责令商家上门排查冷气不足的原因,后来方知,原是安置空调风机的地方通风不够,导致热气散不去。

    于是,厂家砸碎几块钢化玻璃,又经过不断调整,终于能将温度稍稍降下来。

    沈玥认为,制冷效果差不仅仅是空调问题,还有整个候车厅设计不合理。它中间空出两块相当大的空间,直通一楼车辆展示台,这么一来冷气下沉,楼下的人穿两件,楼上的人挥汗如雨。而到了冬天,顶部高而空旷,暖气上升,何时才能温暖候车厅?

    “唉,抱怨啥呢,珍惜孕前最后的劳动时光吧!”她对梦骊说。梦骊满眼羡慕道:“真好,可以休长假了。”沈玥说:“在家也很无聊啊,大热天哪也不能去,在家和婆婆大眼瞪小眼。”梦骊大笑,说:“和婆婆一起生活是不是很麻烦啊?”

    沈玥说:“那肯定啊!婆婆再好,又不是你亲妈。你在家对亲妈怎么说话的,在婆家试试,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大逆不道必自毙。”梦骊说:“听覃修说他前任就是跟婆婆不和,两人才离的婚。”沈玥说:“那你得小心了。嫁人嫁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家。”梦骊说:“我们以后不住一起的……坚决不住一起。”

    沈玥问:“小孩呢?谁带?”梦骊愣了下,说:“没想过诶……我妈带!”沈玥笑着说:“那出力还是出钱,你婆婆总要占一个吧?”梦骊说:“这我哪知道啊,婆婆长什么样都不晓得!这事情还远呢!”沈玥说:“不远的,很快的。”

    不管沈玥说得如何严肃,如何真诚,梦骊都体会不到她的感受。也罢,沈玥不再多言,不经历过,永远都不知道剧情是如何发展的。

    电话响了,梦母叫梦骊去舅舅家吃生日饭,还交代必须一个人回来,声称还没结婚,就带男朋友去亲戚家,叫人家看了笑话。梦骊笑嘻嘻地说:“妈,我以为你是村里一股清流呢,没想到,也是保守的很!”妈妈道:“保守总归是没错的。”

    梦骊欣然答应,至少妈妈承认了覃修是她男朋友。

    饭后,正吃着水果呢,舅舅的邻居一家来串门,包括一个憨憨的大个子男生,坐在她对面。起先,梦骊还没觉察到什么,一个劲儿地吃着水果,听大人们有的没的唠家常。

    “你别光顾着吃啊!跟李伟聊聊嘛!”妈妈嫌她吃相难看。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她大吃一惊,这才顿悟,所谓饭局就是设好的相亲会。

    她问妈妈:“聊什么?”

    “你这孩子,”妈妈怪女儿不懂事,讪笑道,“小伟,你在哪上班呢?”

    “在交通局做工程的。”李伟腼腆地笑。

    “哦哟,这工作好啊,交通局上班!小伟,什么时候交通局再有招聘,你得跟我们家梦骊说啊。梦骊,跟他加个那什么微信,有什么事情方便联系。快点儿!”妈妈夺过梦骊的手机开始拨弄,让梦骊直呼后悔教她玩微信。

    聊了会儿(准确地说,听妈妈和大个子聊了会儿),梦骊借口菠萝吃多了嘴角疼,不能多动嘴,遂拿纸巾一擦,掏出手机刷微博,两耳不闻身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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