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验尸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撩拨得挂在龙榻上的珠帘清脆作响，打破了寝殿内暂时的安静。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伴随左右，皇帝手里拿着一块明黄色丝绸帕子掩住口，略显沧桑的脸紧紧蹙在一起，看模样难受至极。
“若是你当真如你说的那般忠心，便把之前拿走的兵符交出来。”
过了良久，沧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站在一旁的穆陵面色微惊，说来说去，皇帝还是没有饶过兵符一事。从头至尾，他对栾宣始终不信任。
却见栾宣嘴角勾笑，立即答道，“好。”
栾宣话音刚落，便见他的掌心里已经躺着一块泛着青光的半块虎符。
“不过臣有一事相求。”
穆陵刚准备走过去拿虎符，却听到栾宣再次开口，顿时停住了脚步，狐疑地看向栾宣。
“说吧。”皇帝语气微微和缓，竟有些不像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九五至尊。
“陛下应知臣与姜柔素有婚约，前些日子，镇国公暴毙身亡一事惹得柔儿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许多。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臣斗胆恳请陛下，彻查镇国公身亡一案，一来缓解柔儿心病，二来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镇国公已死，尸体已经腐烂，即便查又能查出什么名堂呢？可之前暴毙身亡的说法已经惹了百姓怀疑，甚至有大臣在朝中上书，怀疑镇国公死于非命。
“朕……允了，此事就由你来查吧。”老皇帝思量良久，答道。
“朕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自从上次气急攻心之后，皇帝明显觉得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虽然穆陵天天在他面前宽慰他，但他的身体他自己却十分清楚。
除了容易感觉疲惫之外，老皇帝的记性也大不如从前，甚至有时候连宫中的皇子都认不出，每日除了躺在龙榻上昏睡，几乎不能做任何事情。
栾宣上交了兵符之后，便出宫回了颖川王府，他刚一踏进王府的大门，姜柔便迎了上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皇帝可曾说什么？”
姜柔的声音略显急切，难得一见面便紧紧握住栾宣的手。
栾宣心中欢喜，五指悄悄握紧，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倒是没怎么责怪我，只是收走了之前镇国公府的兵符，此外，他同意彻查镇国公的死因了。”
“先前闹出那么大的事情，陛下怎会一点儿也不责怪你？”姜柔望着栾宣的眼睛，显然并不相信老皇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今日去见皇帝，发现果然如穆陵信中所说，皇帝如今病入膏肓，已经不理朝政了。原本我以为今日过去，必定要遭受一番责怪，哪知皇帝只是随意责备了两句便放过了我，依我想，皇帝时日不多，恐怕现在已经彻底糊涂了。”
栾宣边说边回想今日见到皇帝的种种，他刚一进寝殿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药汁味，皇帝说话的气势也大不如从前，加上穆陵一直守在床榻附近，不曾离开半步。
只是让栾宣疑惑的是，老皇帝虽说年迈，但身体倒还算硬朗，怎么会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穆陵既然写信求助，其中必定有猫腻。”姜柔肯定地说道。
“此事尚不知晓，明日先去镇国公府看过再说。”
栾宣揽着姜柔的肩膀，一路上嘴角几乎扬到耳后根，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姜柔的身上。
镇国公府自从上次之后，一夜之间下人全部逃亡，镇国公的棺椁还停放在灵堂无人处理。短短数日，连大门的封条上都结了蜘蛛网。
栾宣与姜柔到达镇国公府的时候，瞥见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在府内游荡。栾宣当即跟上那道身影，想要一探究竟。
那身影算不得利索，一路走到灵堂，他刚想将手伸向棺椁，便被栾宣厉声喝住，那人回过头来，一眼认出了栾宣，当即道。
“栾世子，您没死？”
那人脸上带着欣喜，仿佛见到了什么至亲的人似的，几乎老泪纵横。
这时姜柔也来到了灵堂，那人见到姜柔，神色更为激动，竟直接扑向姜柔的方向，被栾宣一把拦住，不得上前。
“小姐，您回来了。老爷他……”
那人刚开口说了两句话，便忍不住落下泪来。经过仔细盘问后，姜柔得知，原来此人是早先在镇国公府做过工的一个下人，当年镇国公夫妇被捕入狱，他与众人收拾包袱逃跑，后镇国公出狱，他总觉得良心不安。
既想重回镇国公府，却又担心镇国公怨他忘恩负义。怀着这样的心思过了一段时间，忽然听到镇国公暴毙身亡，他心中踹踹不安，想要前来偷偷的祭拜，来了之后才发现镇国公府如今的惨状。他此次前来，是想将镇国公下葬，也好了了这些年的恩情。
老仆人说完，姜柔果然发现，整个镇国公府皆破败不堪，唯有灵堂处摆放整齐。不仅如此，灵堂上竟然还摆放着新鲜的苹果，想必也是这老仆人所为。
“小姐，世子，看到你们回来，老奴实在是太高兴了。”
那老仆人嘴里说着高兴，可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此次与栾宣随行的还有从府衙里特意借来的仵作，一行人见到棺椁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棺验尸。老仆人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还几次想要出声阻拦，幸得姜柔解释一番之后，才沉默地站在一旁观看。
棺椁中的尸身已经腐化，棺椁刚一揭开便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幸得老仆人这些日子日日前来打扫灵堂，才使得棺椁内的尸体没有腐化到难以辨认。
仵作先是沿着棺椁周围仔细查看了一遍尸体的情况，又取来银针试验，一番折腾之后，仵作指着那尸体直言道。
“此人并未中毒，的确是病死的。”
姜柔皱眉，此前她曾与松露白来过此处，那日测验的时候，棺中之人分明是毒发身亡。
“我来试试。”姜柔看着棺椁，若有所思，忽然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