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摆上来，两人打发了下人，一壁用一壁商议：“现在帝都如许子，大军着实不宜拜别。”
“我便忧虑这个。”商在水喝了口玫瑰露，放下瓷盅，道，“你想以前由于庄鱼梁之死，应允尊从的边乾吓得趁夜而去，现在都跑到锦州了。但他旧部虽然分别辨别，却都还在。只是边乾惧怕青州军，这才不敢回盘州。一旦大军北上，指未必他胆量肥了，回到盘州收拢旧部，便要过来寻我们报仇呢？”
诸瑶儿心想那边乾既然现在怕青州军怕得基业都不要了，从盘州一路跑到锦州还不如何敢定下来，青州军不至于溃败千里，他肯定是不敢打庄家家属主意的。
边乾不见得有这胆量，别的举事的人可不一样。
“表姐说的是，现在天下随处有人举事，都想着趁浊世改朝换代、创万世基业呢！”诸瑶儿叹道，“但大魏虽然有些名不副实了，这朝廷究竟还在，存那等犯上作乱年头的人，哪个能不盯紧了帝都这儿？没了西凉、青州两军镇着，谁不想上来咬一口呢？”
商在水声音一低，道：“北上驰援柴家，能征善战的便成了。帝都这儿，却得留能主持大局的人才成。你那二哥……伤势如何了？”
诸瑶儿摇了摇头：“能下地了，却还没好全。”
“你那大哥最适用……惋惜了！”商在水叹了一口气，汤家本宗两位尊长虽然都没了，但汤天下上面两个兄长其实都有着善战之名的。假设不是汤藏厉死在帝都，汤敛实重伤未愈的话，这次未必需求汤天下切身上阵。
真相汤敛昆还没这个才气独当一壁，汤敛实没好全，那只能汤天下自己来了。
“表姐有望三娘舅和五表弟去北面，或是留在帝都？”诸瑶儿对自己家的选定早已思索过，现在听了商在水的惋惜也只是暗自扼腕，转而为她思量起来，“恐怕大娘舅自己去北面的话，是不会宁神留三娘舅跟五表弟下来的。反过来怕也一样。”
商在水哄笑：“这是天然。我预计，他会让公公跟鱼舞一个去北面，一个留下来做人质——这也还罢了，我便怕他拿着留下来的人质，迫另一片面去做什么事！”
“按说不会做的如许的。”诸瑶儿眉一皱，安慰道。
“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庄秀茗不会明着密谋兄弟或子侄。”奇山堡里，诸新咏看着当前毛糙的沙盘，淡淡的道，“因此他环节自家人，必然会找好来由，觑准时机。”
闻伢子等一群人彼此对望以后，请教道：“诸师傅的用途是？”
“柴家求援是个时机，戎人凶狠是个来由。”诸新咏道，“因此庄秀茗必然会许诺救济柴家！”
顿了顿，他道，“反而汤天下，未必会应允。”
汤天下齐集众将后，说了柴家求援的事，自己却没有表态，而是扣问起了麾下将士们的定见。
“东胡是柴家的地皮，与我们西凉军可没什么关系，东胡军自己不争光，守不住祖先家当，凭什么要我们西凉的儿郎替他们去冒死？”
性格最暴躁的宣威将军洪金才听完柴家求援几个字，便不满的叫喊了起来，“况且我们当初开航仓促，辎重都没带齐。如果非诸家帮忙从南方购了粮草来，儿郎们饭都吃不上了！现在虽然粮草接了上来，可除了京畿以外，这大魏天下有几处平静的？老阀主与襄宁伯都遭了意外，几位老爷也都没了，公子们都还小，夫人们尚在春草湖畔的别院，大军如果拜别，万一那些乱民杀过来……”
“但老阀主与襄宁伯、并几位老爷、公子都是死在了戎人手里。”也不是全部人都跟洪金一样想，他话还没说完，比他高一级的壮武将军卢升年便不冷不热的道，“现在柴家提到此事，我们西凉军如果无表示，必会招人非议，有骠骑上将军的荣誉！”
听卢升年这么说，好几个虽然还没表态、但私内心也以为现在挥师北上没什么本色的用途的将领都皱起了眉。
所谓杀父之仇你死我活，柴家抬出这个来由，汤天下倘如果拿不出来充足的捏词，那他自己不孝的帽子是被扣定了不说，连带西凉军以后都要被看低一眼——跟着一个不孝不义的主帅，能不气弱三分吗？
当初汤天下晚了一步没能救下父兄叔侄等家人，导致毕生遗憾，激愤之下何尝不想率大军直指草原、报仇雪耻？将行时，军需官拿着辎重册子跪在他马前究竟把他劝回了明智。
从汤天下片面来说，他自是万分渴望杀入戎人王帐，提了戎人大可汗的人头回归敬拜家人。但现实是西凉军要真的挥师北上去跟戎人冒死，能不可以杀到王帐欠好说——真相便便辎重充足，王帐也是可以迁徙的——逐鹿华夏是肯定不会有西凉军太多的事儿了，戎人又不是纸糊的。
况且戎人大可汗不是当初秋狄的大单于穆休尔能比的，虽然穆休尔被评判为雄才粗略，但他其时刚刚斗败兄弟任大单于，还没坐稳位置，又因急于巩固地位，才会犯下贪功冒进之过，以致于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自己身故，使得秋狄民气大乱，纷散而去。他自己的才华，基础没有什么发扬的时机。
这才有西凉军没有如何消耗大胜特胜的战果，绝非狄人真的不胜一击。
戎人大可汗任汗位已经几十年了，膝下诸子虽然争位的厉害，可便是攻入帝都的那位三王子也不敢妄想摆荡父汗的地位。因此讨伐戎人，肯定要做好了正面交锋的筹办。
正面交锋便意味着丧失。
有道是慈不掌兵，从汤天下到被他召来的诸将，都是见惯生死的人，况且西凉军也不是只会跟着溃兵捡廉价、打不了硬仗的军队。只是打得起跟划得来是两回事。
便便汤天下至今没有吐露以后的有望，但洪金等民气里有数，大魏现在只剩口气了，接下来改朝换代是势必的。
他们手里有天下三大边军之一的西凉军，在浊世之中占了极大的廉价。
如果是为了报仇把这支大军给打残了，那麽便便报了仇，接下来汤家能不可以自卫都是个问题，天下？天下跟支残军有什么关系？
再说帝都沦陷中死的是老阀主，虽然是旧主，究竟不是他们的骨肉至亲。
因此诸将现在心领神会，都有望能够留存西凉军的气力，而不是过早的被花消。
因而卢升年话音刚落，便有人出来辩驳：“此言差矣！当初亡于戎人之手的人，岂非仅仅惟有老阀主吗？海内六阀，二温费钱周、巩蒲宗张这些世家，哪家与戎人没结下深仇大恨？更不要说帝都高低数万户庶民，有各家的仆众……与戎人之仇是天下人的，岂非这次柴家乞助，天下人都驰援东胡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