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从周太后那儿回来后脸色阴郁，就连平时最喜欢吃的四喜丸子都没碰，只是挑了几口米饭，便不再吃了。
他现在一定很迷惘吧，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不管什么都会信她，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不知如何选择了。
“陛下今日没胃口？”江小白何尝不知他这样的原因，却故意避而不谈。
朱见深也僵硬的笑笑，道：“嗯，早前在慈宁宫已经用糕点了，所有没什么胃口。”
江小白心底暗暗骂道：你个傻子，憋着不难受吗，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臣妾瞧着陛下今日精神欠佳，可是太后娘娘那儿出了什么事儿？”
朱见深顿时变得神色慌张，故作镇定道：“没什么事儿，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所有难免会有梦魇之状，过几日就会好了。”
年纪大？！这周太后算下来和她也相差不了几岁，被这样一说，江小白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没事就好！”江小白眼神落寞。
沉寂了许久之后，朱见深终于还是开口道：“小白，真想和你说件事情！”
“嗯，你说吧。”从古至今，杀人偿命是更古不变的铁则，她又凭什么逍遥法外？
“牛玉死了……”朱见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小白轻描淡写道：“我知道。”
朱见深继续道：“据说他死相凄惨，面目全非。”
“嗯，这个我也知道！”当初她可是亲眼看着牛玉如何死去的过程，那一幕还刻在脑海中，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
“所以她们说的是真的？”朱见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种失望透顶的样子，宛如一把刀插进了江小白心中。
“对不起。我只想为自己，为翊儿讨一个公道！”若是时间倒流，她依旧会这么选择。
朱见深气得直接就将她屋内最值钱的一件雕刻着鳞纹的汉白玉花瓶摔得粉碎。用从未有过的愤怒，指着她骂道：“先将人做成人甓，然后以蜜灌之，最后引得群蚁啃食而死。江小白，难道这就是你们那儿的刑罚吗？”
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法，简直让人浑身一阵恶寒。
听见朱见深咄咄逼人的质问，江小白却是淡然一笑。“不。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坐牢也好，偿命也罢，江小白任凭陛下处置。”
“你就不想解释吗？！”朱见深被气的眼眶通红，血丝弥漫着眼球，仿佛随时要嗜血一般。
“没什么好解释的，做了就是做了，请陛下降罪！”
对于江小白这样一心求死的态度，朱见深更是怒不可遏，高高扬起的手臂，终究还是舍不得落下，他气江小白，也气自己。
朱见深背过身，不愿看到她那张决绝的脸，声音沙哑道：“江小白，你终究还是不懂我。”
说完便拂袖而去，看着那落寞的身影，江小白不禁开始反思：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她抬眼看着已经熟睡的朱佑翊，自言自语道：“不，我没有错，错的都是他们！”
翌日，宫中便有消息传出，朱见深将牛玉的死全都懒在了自己的身上，免去了她的罪责。可是这样做终究是堵不住悠悠众口，只是碍于朱见深的威仪，不敢搬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也因为这件事，万贞儿的形象便一落千丈，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借着陛下撑腰，为所欲为的毒妇。
金晤伸了个懒腰，打趣道：“想不到你还挺入戏，真把自己活成了那副样子。”后人乃至史书都唾弃的女人。
江小白倚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瞥了他一眼，怼道：“金晤，你的本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老喜欢在树上睡觉？”
这个问题江小白已经问了不下十遍了，可是每次金晤都故意将话题岔开。
“这你就不懂了吧，自然是因为睡树上舒服啊！你要不要上来试试？”金晤拍了拍旁边的一根树枝，示意她上去。
“......”
她倒是想上去，她这老胳膊老腿也上不去啊！
“对了，怎么许久没看见你家小奶狗？”
江小白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朱见深和她吵架后已经两个月没来过了……
她恶狠狠的骂道：“你才是狗！你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都是狗！”
不料金晤一点儿没生气，反而捧腹大笑道：“江小白，你知道你刚才那副样子想什么吗？”
“像什么？”
“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
江小白顺势抄起石桌上的茶碗就朝金晤抛了过去，并且便随着一记嘹亮的咒骂。
“你去死！”
没想到这一扔，茶碗儿却直接穿透了金珸的身体，应声落在了地上。
江小白不经暗暗吐槽：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表情暴露了想法，金珸露出了一副坏笑，睨着眼看着自己，却就是不说话。
“娘娘，不好了。”不远处传来晴儿的呼喊。
原本平静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晴儿向来是一个稳重的人，从未有过这样失了仪态，不顾一切的在满宫里大喊大叫。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
江小白连忙迎了上去，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晴儿一把扶住，问道：“是不是布丁出事儿了？”
因二人之间为了牛玉的事情生了嫌隙，所以为布丁更名的事情便一直拖着。如今整个宫中都只知道‘皇长子’，却不知道‘朱佑翊’为何人。
晴儿掩面哭泣道：“小殿下，他，他突然面色苍白，喘不上气来了，连哭声都变小了。”
“太医呢，快去找太医啊！”江小白顾不得往日的嫔妃架子，拎起裙子就朝朱佑翊的宫殿跑去。
即使明知道回天乏术，可是她除了这个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找了，小殿下一发病奴婢立马就命人召了太医，现在应该快到了。”
布丁，你不能就这样丢下妈妈，我还来不及亲耳听见你叫我一声，为什么你就要离开我了？
脑中不断回忆起这几个月布丁的笑容，泪如雨下。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拥有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