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胭的笑登时僵住了。
你刚才不是一副霸道总裁范儿，已经付清全款了吗？怎么又想起这茬了呢？
再说了，我要给云小妹打折，我自己不会吗，还能卖她一个人情，至于让你逼着给打折吗？
还有，你父乃当世大儒，你云风轻自己，也是大夏朝有名的才子，你云家更是当世有名的世家大族，不说富甲天下，底蕴也是十分的丰厚，你堂堂一个解元公，下届状元的热门人选，你跟我计较这一点点银子，有这个必要吗？！
还是已经落入我口袋的银子？！
楚胭觉得，云风轻此人，真真是个超级小气鬼，不正常的神经病，云飞扬好好的女孩子，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当真是倒足了大霉啦！
但打折的话自己确实说过，在云风轻殷殷假笑着的注视下，楚胭勉强点头。
“不错，我确实说过这话。”她很不痛快地说，转向马家媳妇：“你算算这位云公子花了多少银子，给他打九七折。”
上次开业时，马家媳妇已经算过这种帐，知道九七折的意思，在算盘上噼哩啪啦一通拨打，报了数字出来。
云飞扬很是不解，哥哥向来高洁，总说银子这东西是阿堵物，从来不屑于跟人讨价还价，有时她买东西讲价钱，还会被哥哥批评，今天哥哥这是怎么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看哥哥，再看看旁边这位胭小姐，只觉得哥哥大异于往常，而胭小姐脸上的笑容也牵强得紧。
云风轻脸上笑容愈盛，得意洋洋地斜睨楚胭，楚胭则整个身子靠在柜台上，凑近马家媳妇，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退的钱都给他拿成铜钱！”
马家媳妇一怔，面有难色，香露都是几十两银子一瓶的，店里哪有什么铜钱？
但她是个机灵的，立刻给旁边的两个伙计使了眼色，走过去低声叮嘱几句。
楚胭已经恢复笑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云家兄妹闲聊。
几息之后，两个汉子抬着一只大箩筐进来，里面装了满满的铜钱，将箩筐往地上一怼。
“你们要的钱拿来了！”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壮实汉子瓮声瓮气地说。
马家媳妇认得这是街对面兵器铺的伙计，急忙笑着道了声谢，两人出去了，她才略带责怪地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两个自家女伙计。
两个女伙计也很委屈，十几两银子换成铜钱，得好大一筐呢，她俩抬着过于吃力，武器铺的人好心搭把手，也不能算什么大事儿吧？
楚胭却是喜笑颜开，笑呵呵地伸手作引：“云公子，给您退的银钱拿回来了，快快快，快拿回去吧，这么多的钱，能买好多东西呢！”
云风轻在铜钱抬进来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抱着一线希望，以为楚胭该不会这么无赖无耻，没想到这小女子当真这般无赖又无耻。
他臭着脸，盯着那一大筐铜钱看了半天，气呼呼地一甩袖子。
“楚小姐忒地心黑！这钱我不要了！”他说，给妹妹使个眼色当先出门。
楚胭哈哈大笑。
“云公子慢走啊，好走不送，欢迎再来！”她喊道，又笑眯眯地转向云飞扬：“云小姐下次若再买香露，我当真给你打九七折，找银子的那种。”
云飞扬扑哧一声笑了，知道这胭小姐是在和哥哥开玩笑，不过哥哥向来大方，怎么在这胭小姐面前就变了个样儿呢？
她正要说话，门帘被掀开，一个俊俏风流，身穿淡紫色绸衫的年轻人，带着两个仆从走了进来。
香露铺子里的顾客多数是妇人，偶尔也有丈夫陪着妻子，哥哥陪着妹妹，或是儿子陪着母亲的，很少见单独的男子出现，云飞扬立刻后退两步，她的丫环过来站在她的身前遮住她。
楚胭却是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俊俏年轻人……身后的仆从身上。
这年轻人正是鬼六，两个仆从打扮的人，一个是小脚儿，另一个则是楚胭的弟弟严斐然。
昨天严斐然特意去了梅园中，却没能“偶遇”到楚胭，今天听说她来了香露铺子，立刻就与手下人乔装打扮一番，赶了过来。
这一次没有乐道安捣乱，果然成功地见到了自家阿姐。
小少年装得很像，规规矩矩地站在鬼六身后，本份地扮演着仆从的角色，只是偶尔看向楚胭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没等几个伙计说话，楚胭先抢前一步，笑问道：“几位客官看点什么？”
鬼六将折扇在手心里拍了拍，意态潇洒闲适。
“听闻这儿的香露不错，我来瞧瞧，有没有能给我用的？”
大夏朝重文轻武，男子多以面白柔弱为美，别说只是区区香露，便是涂脂抹粉簪花的男子也不在少数。
马家媳妇立刻拿出几瓶样品香露放在柜台上，等待客人挑选。
因为香露贵重且瓶子易碎，因此店里的规矩都是放在柜台上供客人自己拿着挑选的，免得交接的时候失手打碎，说不清楚责任。
鬼六装模作样地挑选香露，严斐然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楚胭，到底还是年轻，两人目光相接，楚胭清楚地看到，小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只是碍着铺子里人多，无法说话。
云飞扬带着丫环过来，向楚胭施礼道别，楚胭礼貌地同她道别，想起自家弟弟小时候和这姑娘关系很不错的，目光不由得瞟向严斐然。
却见严斐然神情如常，只向云飞扬扫了一眼，便礼貌地转过头去，看向货架。
这小家伙倒是个君子呢，楚胭心想，目送云飞扬出门。
未曾想，云飞扬刚刚走到门口，门帘掀开，云风轻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个挑夫模样的人。
“就是这筐铜钱，帮我搬到钱庄里换成银子，给你们一百文工钱！”他说，得意地斜睨楚胭。
两人大声应是，合力搬起了筐子。
这次轮到楚胭笑不出来了，她僵着脸，神情难看，云风轻见她这副模样，哈哈大笑，极尽畅快。
云飞扬以袖子掩着嘴轻笑，看看楚胭再看看自家哥哥，只觉得有趣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