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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烟蓑雨笠卷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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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点声一响,苗莺莺和小红揭开布帘走了出来,乐声阵阵,起舞弄清影,台下也是一片喝彩声!

    然而李奇峰却愣住了,因为台上的这两个身影,他太熟悉了,尤其是小红的那一身绣着梅花红边的马面裙,霎那之间,李奇峰也觉得有些恍惚,他不由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怅然若失的望着台上的女子。

    嫣红!李奇峰不由自主的叫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戏台上小红的一颦一笑,像极了当年的张嫣红,小红看到了已经须发花白的李奇峰,也是觉得一阵惊讶,随后小红娇羞一笑,甩了甩衣袖,便和台上的苗莺莺唱起了戏文。

    苗莺莺此时的扮相完全是在照搬李奇峰当年的样子,她手里握着竹竿,一副游方郎中的模样,来来回回的和小红在戏台上一唱一和。

    戏台下的村民们虽然不知道她们唱的是目连戏里的哪一出,但却看的是津津有味。

    望着台上的两位故人,李奇峰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对付青面僧时的一幕幕画面,然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那是多么令人熟悉的感觉,只不过。

    今时今日,站在台下听这出戏的不是觉迷和尚青面僧,而是他李奇峰。

    人生兜兜转转,到头来,当年自己和苗莺莺用唱目连戏的办法对付青面僧,现如今这办法却落在他的头上,令李奇峰一时间百感交集。

    只见那戏台上扮演张嫣红的小红姑娘捏着兰花指,低声诵唱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愿与相公续旧好,韶华白首不相离

    好!唱得好!台下的村民们纷纷喝彩,听的台上的小红也不由得激动起来,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李奇峰却笑不出来,他似乎心事重重,这四句美好的戏词,听到李奇峰的耳朵里,却像一把尖刀,至此他的内心,令李奇峰肝肠寸断。

    随后苗莺莺甩了甩青袍,动作更是比小红熟练轻巧的多,苗莺莺冷眼烁烁的瞪着台下低头沉思的李奇峰,张口唱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怎奈红颜多薄命,一路追思难忘情

    小红微微一愣,顿时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师父的戏词可不是这样念的,为什么一上台,师父却自己改了词?

    然而鼓点声一起,小红就只能继续往下演,要是乱了节奏,那可就把戏演砸了,这可是小红的第一次登台,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绝不能出一点纰漏。

    尽管师父戏词变了,可小红毕竟年轻,没什么经验,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此时的苗莺莺并没有任何异样,一如往常的一唱一和,举手投足间尽显戏子本色。

    毕竟苗莺莺在梨园行也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在遇到李奇峰和张嫣红之前,她本身就是吃这碗饭的,舞台经验,早已经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了。

    李奇峰望着台上的两人,她们似乎用自己的方式,演绎着李奇峰和张嫣红一起的点点滴滴,李奇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张嫣红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过了。

    可是当他看到小红那神似张嫣红的身影,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浑身上下都跟着开始发颤。

    这一场戏演了好几个时辰,分为了好几段,分别是《林中遇》、《绣房初见》、《诬告》、《火烧茅屋》、《落水》、《上山》、《打酒》、《黄泉渡口》和《狐妖泪》。

    《林中遇》演绎的是李奇峰初次在山中的捕兽夹下救了一只白狐。

    《绣房初见》演绎的是李奇峰在玉臂湾初见张嫣红的那一幕。

    后面的那几出也都是他们之间经历过的种种,然而最后一段《狐妖泪》却是苗莺莺专门为李奇峰准备的。

    《狐妖泪》中有这样一段戏词,卿落黄泉碧波中,刺骨寒,锥心痛,凫水思君不见君,弱水消得人憔悴,黄泉青丘冷,弱水深潭漆黑,渡船孤魂匆匆过,敢问相公几时归,松手是别离,缘尽情不灭,怎奈佳人香消玉殒。

    苗莺莺所扮演的青袍郎中也唱了一段。斯人逝去,尚有故人陪,温柔乡里娇妻美,点红烛,穿嫁衣,只知小婉枕边卧,不记伊人曾是谁?卿在深潭空自叹,君在故乡不愿回,出双入对杏林美,哪管你生死由天去怨谁!

    台下的李奇峰听了这一句,顿时悲从心中起,虽然苗莺莺是故意如此,可是李奇峰却只能咽下苦水,不由得眼角泛着泪。

    台上的小红看到了台下的李奇峰,顿时也明白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师父苗莺莺设好的局,怪不得原本已经串好的戏词,在上台之后,居然被师父擅自更改了十之**,看着李奇峰失落自责的样子,小红也跟着一阵难过。

    小红冲着苗莺莺摇了摇头,示意师父不要再唱下去了,然而苗莺莺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仍旧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气愤不已的小红拔下头簪,朝着地上一摔,转身拂袖而去,走进了后台。

    苗莺莺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既然小红罢演,苗莺莺索性一个人分饰两角,时而反串李奇峰,时而扮演张嫣红。

    最后苗莺莺走到戏台跟前,望着站在人群中的李奇峰,低声唱道:既然君是多情人,又何必旦旦海誓山盟,狐妖有泪难诉说,仍不忘舍身为情,枉送了卿卿性命,君不见,黄泉弱水深潭冷,弱水无边,泪在心中流!

    李奇峰终于是绷不住了,不由得潸然泪下,惭愧的无地自容。

    这时,只见苗莺莺将竹竿朝着地上一扔,转身朝着后台走去,一边走,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口中还念着一句独白,卿入瑶池来戏水,君卧南山白头归,烟蓑雨笠卷单行,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无牵挂.

    李奇峰低着头,泪眼模糊的诵念着最后两句戏词,不断的重复着。烟蓑雨笠卷单行,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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