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子嫣下楼上班,迎面看见一辆劳斯莱斯银魅横在楼栋门口,整个人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守在一旁的黑衣男打开后座车门,不透一丝光的黑眼镜下面双唇微微一动:“徐小姐,请上车。”
里面坐着的男人正在看文件,面无表情,淡得就像一湖水,双排扣的黑色西装更添一丝沉稳禁欲。
徐子嫣只好乖乖上了车,身体靠着车门,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九点半在集团开高层会议,你负责会议记录。”良久,车里才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徐子嫣指了指自己,“我?”
“嗯,你。”梁佑宸微微颔首。
徐子嫣愣了一会儿,问:“是……用笔记录么?”
梁佑宸:“……”
徐子嫣被他看得眼皮子一抖,“还是用电脑?”
“随便你。”梁佑宸抬手摸了摸领口,“领带歪了,帮我弄一下。”
他转过身,徐子嫣看着的确是有点朝左边歪,于是抬起手往右扯。
扯了几下依然不正,男人压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是想勒死我?”
徐子嫣手抖了抖。
梁佑宸嗓音低沉:“拆了重新系。”
徐子嫣闷闷地“哦”了一声。
领带她会系,以前梁佑宸毕业典礼的时候让她帮忙系领带,她特意学了。只是就系过那一次,又多年不练,手法有点生疏。
看着她无比笨拙的一通基础操作,打的结歪歪扭扭,一次又一次拆掉重来,梁佑宸非但不着急,反而好整以暇地勾起唇角。
虽然很笨,但至少证明,这些年她没给别的男人系过领带。
“不会啊?”梁佑宸轻轻开口,嗓音里带着揶揄和笑意。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语气,徐子嫣瞬间晃了神,记忆如潮水在脑海里翻涌,直至被一阵轻柔的力道捉住手腕,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的手缓缓往上,插进她手指间,嗓音轻得如同耳语:“我教你。”
往日情景重现,连他手的温度都仿佛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强迫自己认真地盯着他的动作,记住每一个要领,却控制不住目光飘向男人性感的喉结,微抿着的薄唇,再往上偷看那双如墨的眼睛。
他一个轻飘飘的目光送回来,又将她打得措手不及,慌乱垂眸。
许是车里空气不流通,暖气太足,烘得她脸颊发热,因为缺氧而心跳加速。
徐子嫣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又紧贴着车门坐好,“我手笨,梁总还是自己系吧。”
梁佑宸盯着她红通通的耳朵骨,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
-
高层会议,那些老总们一个个侃侃而谈,徐子嫣全神贯注,奋笔疾书。
本来梁佑宸让人给了她一台笔电,但她打字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只好依旧用手写。
看着她时不时咬笔头的苦恼样子,梁佑宸适时打断正在作报告的销售总监:“抱歉,我刚在回消息,从KPI那页重讲一遍。”
众人都愣住。
谁不知道梁总开会从来不处理私事,就算偶尔开个小差,照样对会议内容了如指掌。弄得他们有时候有疑虑也不敢当场提出,生怕显得自己很笨。
销售总监只好往前翻了两页重新讲,好几个老总也跟着松了口气。
“陆总,语速不用这么快,我们不赶时间。”
众人:“……”
这还是他们那个争分夺秒死抓效率的老板吗?
高管们辛苦练就的饶舌功,一朝回到解放前,还得时不时应对梁佑宸的突发问题。
倒是那个奋笔疾书的美女秘书,脸上的表情轻松许多。
会议结束,梁佑宸带着特助率先离开会议室,几个管理层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朝正在收拾笔记的徐子嫣凑过来。
“徐老师,我是你粉丝,可不可以跟你合张影?”
“子嫣,我好喜欢你的戏,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子嫣,我儿子特别喜欢你,这是他照片,也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徐子嫣不好拒绝粉丝,一一跟他们签名合照。
等打发掉这群人,梁佑宸和特助已经不见踪影。
她乘电梯到总裁专用停车场,果然看见车灯亮着,梁佑宸站在车门旁和特助讲事情。
等她过去,差不多已经说完,梁佑宸交代两句,就让特助离开了。
车里,梁佑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是散会后第一次搭理她:“工作时间给人签名合照,感觉还不错?”
“梁总不如问问你手下的员工,工作时间追星,感觉是不是更好。”徐子嫣淡淡地回敬。
梁佑宸被噎了一下,随即轻笑,缓缓地拧上杯盖,“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徐子嫣不想跟他回忆过去,拿出手机问:“梁总今天中午要订什么餐?”
“不用。”梁佑宸抬眸看着司机,“小李,去明阳饭店。”
“好的老板。”
徐子嫣愣了下:“你中午有应酬吗?那我……”
“没有。”梁佑宸淡淡回答,“你和我。”
“……”徐子嫣咬了咬唇,“不用了,我是来上班的,不是……”
梁佑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语气倒是很平静:“公司包午餐,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去食堂吃。”
“……谢谢梁总。”
“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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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嫣的秘书生涯只坚持了不到一周,就被迫中断。
她得了重感冒。
最近正是流感高发期,她怕万一真是流感,去公司传染给其他人,于是向梁佑宸的特助请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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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王特助过来给工作文件,梁佑宸简单交代了几句。
“叫徐秘书给我泡杯咖啡。”
王特助回答:“梁总,徐秘书请假了。”
梁佑宸忽然皱眉:“请假?请什么假?”
“病假。”王特助说,“说是感冒发烧,暂时请一天假,要不我在秘书部调一个过来顶一天?”
“算了。”梁佑宸依旧锁眉,摇了摇头,“你出去吧。”
“好的。”
梁佑宸翻了几页文件,发现始终沉不下心来,还是起身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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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好像有人在敲门,可又听不太真切,总觉得是在梦里,于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梁佑宸就在她门口,敲门没人开,打手机也是关机,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敲了隔壁房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慢吞吞地打开门,坐在轮椅里,浑浊的眼睛仰起来望着他,牙齿都快掉光了,吐词不太清楚:“你找谁啊?”
梁佑宸火急火燎地说:“爷爷,您隔壁是我女朋友,她生病了,敲门也不开,我能不能从——”
“女朋友?我这里没有女朋友。”老爷爷应该是耳背听不清楚,说着要关门。
梁佑宸用脚撑住门板,眼睛都急红了:“爷爷,我怕她出事,就借您的阳台用一用。”
“哦,阳台。”老爷爷总算听清楚了,轮椅转了个方向往阳台去,“今天太阳好,多晒晒。”
梁佑宸紧跟着进去。
他目光大致测量了下,两个阳台中间只隔着一米距离,点点头,便抬脚往上爬。
老爷爷激动地叫了一声。
梁佑宸刚抬起的脚被吓得落下来。
老爷爷指着他,面部肌肉都在颤抖:“狗娃!危险!”
“……”狗娃?什么鬼?
老爷爷满脸惊恐,轮椅飞快地摇过来,抱住他的腿:“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调皮了是不是!”
梁佑宸皱了皱眉:“狗娃是谁?”
“臭小子!”说着接连三个大巴掌拍他屁股上,“翅膀硬了连你爹都不认了!你说你是不是欠揍!是不是欠揍!”
梁佑宸一瞬间脸色铁青,捂住自己金贵的屁股,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老头是把自己认成儿子了。
然而他回头看了眼隔壁阳台,咬了咬牙,忍住前所未有的屈辱。
“爸。”梁佑宸半蹲下来,态度恭敬温和,指了指隔壁,“我媳妇在那边,我得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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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嫣梦见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奔跑,浑身冻得发僵,满眼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白色,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寒冬。
忽然,天地之间出现一抹亮色。
雪地里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瞬间驱散了寒冷,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她在火源旁边安稳地进入梦乡,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被窝很暖,手里还有个热水袋。
她什么时候灌了热水袋?
徐子嫣摇了摇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在绞尽脑汁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徐子嫣整个人吓得一抖,刚要叫出声,就已经听见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你终于醒了。”
房间里很暗,他背后是走廊的灯光,就仿佛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徐子嫣短暂失神,直到男人走到床前,随着一声清脆的响,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起来喝药。”
徐子嫣愣愣地望向床头柜上的杯子,脑海里突然捕捉到一些若有似无的画面和触感。
“快点,医生说六小时喝第二次,巩固一下。”说着他摸了下她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但是还没退烧。”
“……”徐子嫣牙齿磕着下唇,紧紧攥住被角。
梁佑宸勾了勾唇,望着她的双眸在台灯光线里格外的亮,“怎么,还想要我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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