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人眸光微动，瞳孔里映着他满头白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她一门心思关注楚玧身上的玉魄针，完全没有留意赫连勃的变化。
现在再看向他的时候，居然不知道他的头发是什么时候变白的。
赫连勃等了好片刻，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忍不住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脸变样子了？”
凡是用玉魄针救人者，在救完人之后，身上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而这些变化通常都是逆天改命需要付出的代价。
原本在答应楚琰救人的请求后，赫连勃是打算在旁边指导云苍的一位军医，让军医来承担施针的后果。
不过在看到宋佳人的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知道宋佳人是云苍当朝丞相之女，同时通过宋佳人这张脸，他能肯定宋佳人也是倾城的女儿。
看到宋佳人，他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凤倾城。
赫连勃不想给宋佳人留下一个狡诈阴险的坏印象，便亲自施针救楚玧。
现在很明显是救完人后的反噬。
赫连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整个人都觉得非常疲劳。
宋佳人见他抬手往自己脸上摸，立刻摇头道，“不是，你的脸没有变，但是你的头发都白了！”
“头发白了？”赫连勃手往自己发顶摸了摸，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一缕鬓角的碎发，发现那缕发丝是银白色的。
赫连勃不禁呆了一下，手摸上自己束发的玉冠，用力一拔。
他束在发顶的头发立刻倾泻而下，披散在他的肩头。
赫连勃低头看着自己的银发，心情却异常平静。
这就是玉掀针对他的反噬吗？
还好，只是头发变白，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么一想，赫连勃居然有点庆幸，“没关系，头发早晚都会变白，早点变了，早点适应，挺好。”
宋佳人从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听出了苍凉之感。
她沉默了两三秒钟，迟疑着问，“你的头发为什么会变白？是不是跟救楚玧有关系？”
“是。”赫连勃并没有隐瞒她，深眸微眯，定定瞧着楚玧身上扎着的玉魄针，“玉魄针确实能起死回生，但是逆天救人会遭受天谴。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用这套针救将死之人。”
赫连勃作为南昭国君，气场很强，脸也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就像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现在头发突然变白，他身上一下子多了沧桑感和虚弱感。
宋佳人看在眼里，心底酸酸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你明知道玉魄针救人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答应救人？”
赫连勃被她的话问住了，随即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可能就是一时糊涂，这种事谁知道呢。”
他说得很轻松，可是宋佳人的心情却沉甸甸的。
她轻呼一口气，又看了赫连勃一眼，“你先坐下休息会儿。”
说着，她把赫连勃扶到桌子跟前，等他坐下又替他倒了杯水。
等赫连勃接过水杯，宋佳人重新转身走到床铺跟前，伸手探上楚玧的脉搏，果然发现楚玧的脉搏跳得比之前强了不少。
她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不由松了几分，出声问赫连勃，“被玉魄针救回来的人，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醒过来的人时间也不一样。”赫连勃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不过，燕王年轻，应该过几天就能恢复。”
宋佳人瞥过楚玧胸口扎着的玉魄针，又问，“玉魄针有愈合伤口的功效，是不是也可以用玉魄针替那些受伤的人医治伤口，让他们尽快好起来？”
她想到夜风也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便想问问玉魄针是否能治夜风的伤。
赫连勃摇头道，“不能，玉魄针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能将死之人有用。如果用来治疗其他的伤者，玉魄针的功效比普通银针好不了多少。”
说完这话，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宋佳人，“不过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不要随便救将死之人，否则反噬都将落在你的身上！我这次只是头发变白，已经算是最轻的反噬了！当初皇宫里有位太医为了救妻子性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这种以命换命的救法，得不偿失。”
宋佳人听了他的劝告，郑重地点头道，“我也是个惜命之人，不会做这种以命换命的事。”
赫连勃听了这话，顿时放心不少，“那就好。”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宋佳人一眼，握着茶盏的手收紧几分，欲言又止。
宋佳人见状，微微弯了弯嘴角，“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赫连勃点头，没有再迟疑，直接向她问出心底那个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倾城当年生下我的孩子后，把孩子寄养在何处了？”
既然凤倾城后来另嫁他人，自然不可能带着他的孩子嫁过去。
赫连勃是这么认为的。
他看到宋佳人长得如此像凤倾城，心底忍不住幻想自己跟凤倾城生的孩子也是个女儿就好了。
宋佳人听了他的问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她对上赫连勃迫不及待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决定跟他父女相认。
“其实，你的女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赫连勃一听这话，心情顿时激动不已，“我跟倾城生下的也是女儿？她也在云苍军营？你能不能立刻带我去见她？”
宋佳人见他没有意会出自己的意思，干脆把话挑明，“我的意思是，我就在眼前。”
说完，怕赫连勃不理解，她还抬起食指对自己的鼻尖点了两下。
“你、你说什么？”赫连勃盯着宋佳人的脸看了许久，嗓音又低又哑，他抬手想摸宋佳人的脸，可是手抬到半空中，却又僵在那里，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你是我的女儿？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四。”宋佳人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快十五岁了。”
赫连勃身侧的手紧了松，紧了紧，声音更是哑到了极点，“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