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晋抬头对上楚渊询问的目光，微微一怔，顿了半秒钟才回道，“燕王的伤确实很重，不过王妃妙手回春，直接将人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楚渊五天前才收到消息，得知楚玧受了重伤。
探子飞鸽传书回来，说楚玧在战场上为了救楚琰，用自己的身体替楚琰挡箭。
当时在战场上，楚玧受伤的样子很惨烈，几乎可以说是万箭穿心。
信上把楚玧受伤的情况描写得相当惨烈，然后又说是宋佳人在营帐中抢救了许久才把人救回来。
这些天，楚渊心下一直很担心楚玧这个小儿子。
此时，亲耳听到沧晋的回话，楚渊心中的大石总算彻底落地了。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楚玧从小就很依赖他四哥，没想到这次去战场竟然舍身救了琰儿，这小子真是长大了。不过，还好他没事，否则朕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
然而，他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感伤。
沧晋见他突然沉，迟疑了片刻，试探地开口，“皇上……”
楚渊这才回神，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他，“此番与南昭一战，沧统领也劳苦功高，明日上朝，朕定当封你为校尉。”
沧晋连忙叩首谢恩，“多谢皇上，臣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真正辛苦的是王爷和王妃。这次南昭能答应退兵都是王爷和王妃的功劳。”
说完，他侧目看了站在旁边的楚琰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这个人非常有分寸感，有关宋佳人的身世，楚琰还没有跟楚渊说，而沧晋只是属下，自认为不该逾矩。
“哦？佳人也出力了？”楚渊好奇地侧目，视线落在楚琰俊脸上，“她除了帮忙救治伤兵，难道也会退兵之计？”
楚琰知道宋佳人的身世并不是秘密，早晚都得告诉楚渊。
只不过宋佳人的养父是宋宗庭，她现在是丞相之女，如果这件事不能处理妥当，很容易出乱子。
短短片刻的功夫，楚琰脑海里已经考虑了很多问题。
此时，他眼睑低垂，跟楚渊对视了两秒钟，忽然绕到桌案后头，一撩身上的袍子，在沧晋身侧跪了下来。
楚渊见状，眼底不禁浮起一抹诧异，“琰儿，你这是作何？”
楚琰抬头看向他，恭敬出声，“父皇，儿臣有一事还未向您禀告。”
楚渊听着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心下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何事？”
楚琰抿了抿薄唇，“是有关佳人的事。”
“你说。”
楚琰见楚渊正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的下文，也没有故意卖关子，只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说辞，然后开口道，“儿臣这次去边城，发现佳人并非宋丞相之女。而且，在军营的时候，佳人还跟她的生父见面了。”
楚渊闻言，眼底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佳人不是宋宗庭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呢？当年佳人确实是出生在宋宗庭的府中，她出生后没多久，朕还亲自去看过她，抱过她。”
那个时候，楚渊和宋宗庭不仅是君臣，也算得上是友人。
宋宗庭的夫人叶蓝心生下女儿后，宋宗庭明明很开心，还在宴席上喝醉了酒。
因此，楚渊觉得宋佳人不可能是别人的女儿。
宋宗庭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替别人白养这么多年的女儿？
楚琰知道这种事一般人都很难置信。
他沉吟片刻，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把宋佳人的亲生父亲是谁告诉楚渊，“佳人的生父是南昭皇帝赫连勃，佳人的母亲原名不叫叶蓝心，叫凤倾城。当年她跟赫连勃相恋，是在怀孕后才改名嫁给宋宗庭的。”
“这不可能！”楚渊自认为对宋宗庭还算了解，身为男人，没有人会在明知女子怀了别人孩子的情况下，还把人娶回去当夫人。
而宋宗庭的自尊心很强，哪里能容忍有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楚琰道，“儿臣没有骗您，南昭王跟佳人见过面了，否则他如何能轻易退兵？”
楚渊见他字字句句都透着恳切，确实也没有怀疑他的理由。
毕竟，楚琰不是傻瓜，他很清楚欺君的后果，不会编造这种谎言。
但是堂堂云苍国丞相之女居然并非亲生，而是南昭的公主，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楚渊一时间还无法消化。
他坐在桌案后头，拧着眉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宋丞相可知道佳人的身世？他知道叶蓝心骗了他吗？”
说完这话，楚渊觉得用词有些不妥，又补充一句，“还是说，叶蓝心在跟他成婚前，他就已经知晓叶蓝心怀孕了？”
楚琰对这件事也没有定论，不好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父皇，此事尚待验证，至于宋丞相和佳人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除了他们两个人，只怕没有外人清楚个中原因。”
楚渊微微颔首，顿了片刻，又问，“你告诉朕有关佳人的身世，是不是想替她恢复身份？”
楚渊不愧是阅人无数的君王，一下子就看穿了楚琰的目的。
也对，如果楚琰不想替宋佳人恢复南昭公主的身份，大可以一辈子隐瞒宋佳人的身世。
毕竟，只要宋宗庭不说，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至于赫连勃，他是南昭国君，坐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都无法随心所欲。
只要宋佳人抵死不承认跟他有血缘关系，赫连勃就无法认回这个女儿。
楚琰被他看穿了目的也没有否则，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儿臣希望佳人跟她的便宜爹彻底划清界限。”
其实，楚渊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只要往深处想，就能发现，宋佳人不是宋宗庭亲生女儿这件事，还是有迹可寻的。
宋宗庭若是当真疼爱宋佳人，也不会在明知楚琰活不过二十岁的情况下，还主动要将这个女儿嫁进瑞王府。
思及此，楚渊心底对宋宗庭也生出几分嫌隙。
宋佳人是多好的小丫头啊，能出生在宋家，那是宋家祖坟冒青烟，宋宗庭这个老匹夫居然不懂得珍惜。
楚渊越想越替宋佳人觉得委屈，“琰儿所言极是，既然佳人是南昭公主，那我们云苍也不能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