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雪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呼吸也放缓，双眉展开。
花不语知道这已是印证，他静静的看着这张和昔日全然不同的面庞，胸中百感交集，最后一声长叹。
窗外树影摇曳，带起雀鸣。
江有雪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大海之上，海水温暖，不知将她送去了何方。耳畔响起许多许多的声音，有小时候街巷的叫卖声，有沙场冲杀的声音，有宫中浑厚的钟声……各式各样的声音迭起，却不嘈杂。
只是叫她觉得茫然。
每一滴海水都包裹着她，可全都不属于她。她总惴惴的，似乎马上就要沉溺海底。
似乎还有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指责她：“你为什么夺了我的身体！”
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叫她回去。
回哪里去呢？
……
江有雪悠悠转醒，已经是第三日的深夜。
她艰难起身，看到一个背影。是花不语。
“师父……”她叫了一声。
花不语笑道：“你还这么叫我么？”
江有雪愣了愣，问：“什么？”
“昔日旧宅煎雪，你还管那叫神仙玉酿。”花不语的声音平稳，没有什么起伏，只是带着些飘渺，似乎在回忆。“小小的娃娃，跌进了雪里都不知道哭，却鼻子耳朵通红地跟我说雪是甜的。”
江有雪垂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花不语身前的香炉正生紫烟，袅袅地浮起来，这并不是安神的香，有些过于甜腻了。
江有雪却记得，这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香，天天缠着阮寒欢下次出门就带一些给自己。
她低语出声：“……浮生软。”
“锦儿，我总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这样调子的香，多叫人心烦呢。”花不语转过了身，笑着张开双臂，“我再问你，你还这么叫我么？”
江有雪鼻子一酸，跌跌撞撞地扑向花不语的怀抱，头抵在他的胸膛，听到沉沉的心跳声，再也忍不住心酸，抓着他的衣襟放声大悲。
“阮叔叔！阮叔叔……我好累，锦儿好累……”
花不语轻抚着江有雪的头，柔声道：“哭吧，都哭出来吧。”
烛火通明，寒夜之中一个人影守在听雪楼外，眼睫上结了一层霜。他只是站着，望着，将自己隐入黑暗。?
却在听到江有雪撕心裂肺的哭声时垂下了头。
萧诚的心脏猛的一阵绞痛。
他知道江有雪的信任，将血淋淋的伤疤撕开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江有雪相信他，才选择将这些鲜血淋漓的往事告诉自己。他多恨此时陪在江有雪身边的不是自己。
他早已将自己当成这个女孩最亲的人。
但今时今日，他必须要做的事又必然伤到江有雪。他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可他知道这世间大多的情非得已，最后都落得个肝肠寸断。
寒风刺骨，他有点恨自己，竟然也开始恨自己的母亲。其实这个所谓的太子之位他早早便厌烦了。
——你还没有资格选择未来的路。
这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