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一一!”辞镜猛然惊醒,满身的汗水。
如安闻声欣喜走近,“殿下,你醒了?”
“思一呢?”
“叶公子他、他……”
“他怎么了!你快说啊!”
“他、情况不太好。”
辞镜闻声呼吸一滞,声音微微颤抖:“他现在在哪?”
“东厢房。”如安话音未落,辞镜就已经冲出了房间,衣冠不整,鞋袜不穿。
如安连忙追了上去:“殿下!”
“几位太医已经在全力救治了,只是叶公子身中的箭上涂有不知名剧毒,太医们对此也束手无策。”
房间里,几个太医忧心忡忡都看着思一,看到辞镜冲进来后见礼到:“宸王殿下。”
辞镜已然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了,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的思一,心似乎被挖出了一大块,血淋淋的。
他颤抖着手握住了思一的手,放在了脸边,唇边,“一一?”
“殿下,这位公子身上其他的外伤无甚大碍,只是所中的毒箭插入了骨头,而且毒已经蔓延开来,这胳膊怕是保不住了,以及这毒,若是三日内不解……”因为知道思一在辞镜心中的地位非凡,所以太医们也不敢把他当做普通随从看待,也正因为知道,所以禀告的声音越来越低。
辞镜猛然回头看着说话的太医,后者不寒而栗:“殿、殿下……”
另一位太医见状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低头说道:“我等定将竭力救治,尽全力保住这位公子的胳膊。”
现在不管有没有把握,也只能这样说了,以宸王殿下的性子以及他对这位公子的在意程度,要保不住这位公子的胳膊,他们的胳膊也别想要了。
太医的头压得更低了,继续道:“只是他身上这毒,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等可以根据毒性配置解药,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试药,也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
辞镜一言不发,用手指轻抚思一的脸颊,替他捻好被子,然后干脆利落起身,往门外走去。
“殿下!”如安带着衣服鞋袜追了上去。
“宸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刀影下,颜星杳面不改色,眉眼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已经快要得到验证了呢。”
辞镜的剑刃贴在颜星杳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冷声道:“解药。”
“辞镜,你小时候多可爱,抱在怀里小小软软的。”颜星杳垂眸,似乎真的在回想过去的事,“你知道吗,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你出生,这第二件则是没有把那软软糯糯的一团掐死在襁褓里。”
“叶思一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喜欢他是吧?不、你爱他。”颜星杳微微笑着,缓缓继续道:“他也爱你。”
辞镜的神色在这一刻骤变,眸色渐深,手上又用力了一分,抵在颜星杳脖子上的剑刃又深了一分。红色的血珠滴在银白的剑刃上,缓缓滑落。“他不会。”
颜星杳的脸上带上了玩味,“噢?是吗?”
“我以为他已经爱你爱到可以奋不顾身为你去死了呢?不过事实也确是如此,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辞镜沉眸不言语,抵着颜星杳脖子的剑移转而后剑尖直直插入了他的胳膊,冰冷道:“解药。”
颜星杳看都没有看受伤的胳膊一眼,依旧笑着,笑容染血后愈发明媚了。
“辞镜,原来你也是有弱点的。”
他说完从那只浸满血迹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只小白瓶递给了辞镜。
辞镜接过小白瓶同时拔出了插在颜星杳胳膊上的剑,然后打开瓶盖看到只有一颗解药时,皱了皱眉。
手臂无力下垂,颜星杳咬着嘴唇将痛哼咽了回去,尽管惨白的满是汗珠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他。“这解药世界上仅此一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想用那支毒箭插自己一箭然后替叶思一试药是吧?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且不说解药就这一颗,就算有多余的,你以为他拼死救你,就是为了让你自残的?”
辞镜凝眸看了颜星杳一眼,握紧小白瓷瓶,转身离开。
“辞镜!”在辞镜抬步走出门槛时,颜星杳出声唤住了他,“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辞镜愣了片刻,没有转身,他说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结果已然如此,你的后悔毫无意义,我追问原因亦然。”
他依旧想不明白颜星杳为何想要致他于死地,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知道原因也不能改变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的事实,既然如此又何必牵扯别的情感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结果里。
“毫无意义……”颜星杳喃喃。
七日后。
冬日清晨的阳光柔柔的床榻前,辞镜握着思一的手趴在床边睡得并不安稳,他这些□□不解带的照顾着。
思一连着好几晚都发了高烧,昨晚尤为严重,后半夜烧退后辞镜又守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抵不住疲倦才浅睡了过去不久。
思一的手指轻微动了动,辞镜立马惊醒了过来。
辞镜的眼睛通红,眼底青黑,凌乱的发丝下是苍白的脸,看上去憔悴不堪。他双手都握住了思一的手,声音嘶哑着唤了一声:“一一?”
睫毛颤动着,思一很吃力的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强光眯起了眼睛,辞镜连忙伸手放下床帘。
思一脑子仍处于一片混沌,不知所历何事、今夕何夕,视线渐渐清晰,入眼的便是辞镜的脸,那一瞬方才有了知觉、情感。
见辞镜憔悴的模样,他急忙关切道:“镜镜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身上的毒解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辞镜想开口说话就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思一蹭着身体借着辞镜的力坐了起来,紧紧的握着辞镜的手:“镜镜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他想起了颜星杳的那句“历史已成定局”,害怕他竭尽全力,历史的车轮还是压在了原来的轨迹上。
辞镜摇头,“我没有中毒,那只是药效强烈的致人无力、昏迷的药,”
他极力压抑着,声音还是痛苦得颤抖:“我没事,没有受伤,没有受一点伤。”
他没有受伤,没有受一点伤,是一一用一身大大小小的伤换来的……
思一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没事就好。”
微微笑着,他温柔道:“镜镜,你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