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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依依看着眼前期待与自己孙女团聚的老太太，抿着嘴，神色不明。
当初老太太得知方家翻案，积压多年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导致身体承受不来，那段时间，老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在老太太第一次提起方应怜的时候，方依依虽然奇怪问了姜城几句，但在姜城欲言又止的神色中，方依依就猜到这件事可能不简单，直觉之下拜托姜城先瞒着。
后来，上京的路上，方依依重新追问，才知道方应怜的事情。
其实，姜城跟老太太说靖威侯府将方应怜接过去也不算欺骗，因为当初将方应怜遗体接走的就是靖威侯府。
“怜怜这孩子受过太多的苦，咱们早早接怜怜回来也好。”老太太高兴地跟方依依说着。
方依依移开眼睛，垂下眸：“老太太……”
感觉握住自己手的老太太加了几分力道，方依依重新看向老太太，发现老太太眼中有不易察觉地惊慌和紧张。
“怎……怎么了？”老太太问。
方依依心里叹了口气，不再看眼前枯槁的老人。
“……没什么。”
老太太她……
就像发现了什么，方依依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有对老太太说出口。
说实话，方依依也说不出口。
对于方依依来说，老太太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实在不想让老太太伤心和难过，特别是自从老太太得知方家平反后，多年的积压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导致身体一直不大好。
这时候再加上方应怜的事情，恐怕老太太会撑不住。
就在沉默之际。
外面方管家带了一个仆役进来。
管家进来就跪下，叩拜道：“老夫人，现在已经召集了府上大大小小的仆人，正在院前候着，还请老夫人掌掌眼。”
说是让老夫人过目，其实就是看这些调过来的仆役主人喜不喜欢，不喜欢的打发出去，重新招人进来。
顺便重新立规矩，确立主人在家中的地位和威信。
这也是掌家的第一步。
方依依看了一眼方总管，从昨天开始，她就发现这个方总管甚是厉害，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有这种能力，怎么会沦落到方府这个破落家族当个小小的管家的？
老太太自然是懂得这方面的意思，正好这时候林花也过来了，便招呼一起出去看看。
林花今天穿的也是准备好的襦裙，大概是还不太习惯，走路时总有几分别扭。
院里站着一大群人，见老太太等人出来便呼啦啦跪了一圈。
方管家遣人抬了一张椅子出来给老太太坐下。
大早上太阳还不算毒辣，但在场跪着的仆人已经冒了些许薄汗。
老太太没叫起来谁都不敢起来，渐渐在场的逐渐起了几分骚动。
不用老太太示意，方依依已经将故意闹出几分声响的几个仆役记了下来。
良久。
老太太才叫人起身。
方管家赶紧出声叫人轮流着对老太太介绍自己以及自己做些什么的工作一一禀报。
听罢，老太太拄着拐杖，半眯着眼，嗯了一声。
就在方管家以为老太太都挺满意没什么指示的时候。
老太太老神在在地道：“依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到老太太的话语，在场不少人心里一跳。
老太太这个态度，是想把这个家交给她身后空有样貌却是乡野出身的农女去管？
有不少二心的人心里都暗撇一声，乡野泥腿子出身的人能管得了什么家，见识怕是连他们这些仆人都比不上，大字不识，条理不分的人怎么可能管得了家？更别说是诺大一个方府。
暗讽这个老夫人在乡野住了那么多年，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傻了。
连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方管家都暗中皱了一下眉头。
正要出言提醒。
方依依就发话了，她指出之前故意闹出动静的仆人对方管家道：“这几个人可以走了。”
方管家一愣，呆住了。
方依依身后的琉璃闻言更是深深低下了头。
被方依依指出的几个仆役更不服气了，原本被一个乡野村姑管就不太舒服了，现在这个乡野地方来的没见识的农女居然让他们收拾包袱走人？
这下子一个年纪大了点的厨娘就嚷嚷起来了。
“我是内务府派来的，又没犯什么错，这位小姐刚到就让我们走人，不太合适吧？”
几个说让走的仆役连忙附和。
老太太依旧半瞌着眼，林花望天望地还打了个哈欠神游在外，方依依盯着那个厨娘。
刚刚就是这个厨娘闹得最欢。
看方依依不说话，以为方依依怕了，厨娘心中洋洋得意，果然，乡下人就是撑不起场面。
也就空长一张好脸蛋。
“我是主人你是仆人，合不合适还用你来告诉我？”
“我要的仆人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服从，无论什么时候。还有谁不满的不用跟我说，可以直接收拾包袱走了。”
那厨娘一惊，没想到方依依说出这样的话，连连开口煽动民心。
结果，方依依看都不看，示意方管家让人将几个不满的拖下去了。
剩下的大字不敢出。
“主子做事，还用不上对你们解释，接受不了的去方管家那拿契约走人。”
见没人出声，方依依才稍稍住嘴了。
方管家几个见方依依这个阵仗，暗中对她有了几分改观。
老太太等大家不再吱声，才缓缓站起来，扶着林花伸过来的手，慢慢道：“方府虽然没落了，但也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奴婢爬到头上作威作福，往后依依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老夫人。”众人对着老太太福身，齐声道。
日头愈来愈烈，见站在院子里的仆人满头大汗两颊通红，老太太挥挥手让人散了。
“方管家，待会我们去靖威侯府接怜怜，你准备一下。”老太太吩咐道。
方管家却是一惊，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老太太。
一转念之间便直直地朝老太太跪了下去。
“怎……”老太太疑惑。
方依依不动声色地上前扶住老太太。
“啊？听说那方应怜小姐不是已经……”
还没散去的仆人中，猛地传来一声响亮地惊诧声。
老太太当即脸色一沉，正要张口，跪在地上的方管家猛地回头打住那个说话的仆役。
“住嘴，主子面前怎能如此放肆！”
“让他说！”老太太瞪着眼手里的拐杖用力地敲着地。
那个说话地仆役似是吓到了，哆哆嗦嗦地出来跪下。
“老太太……”
老太太走上前，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仆役，拄着拐杖的手背青筋冒起。
“怜怜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那仆役看看瞪着他的方管家，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方依依和焦急的林花，最后看着老太太咬了咬牙道：“方应怜小姐前段时间，已经……去了。”
噔的一下，拐杖落到地上。
老太太血色全无，踉跄几步，方依依赶忙上前扶住。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老太太的胸膛急剧起伏，浑身发抖，不久竟喷出一口鲜血。
方依依大惊，搂住老太太，怀中的奄奄一息的老太太用力拉住方依依的衣袖，含着鲜血：“依依，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你说，怜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方依依低眉望着哀伤的老太太：“……是。”
感觉衣袖被用力揪紧。
联想到方依依今天早上的异样，老太太哪还能没想到呢？
听到方依依肯定的话语，老太太最终还是受不住打击，心头一梗，直直晕了过去。
众人一惊，连忙跑上去，林花连忙按着老太太的人中。
“都散开，不要堵着。方管家去找大夫。”
“对对，奴才这就去。”方管家如梦初醒，连忙手脚发软地跑了出去。
方依依将老太太抱了进去。
大夫来的很快，把脉后才向在房间守着的众人说：“老夫人这是悲伤过度，导致晕厥，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只能开一点安神的药，你们需要多好好照料老夫人。”
方依依谢过大夫，让琉璃跟着大夫去抓药。
方依依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一下子便憔悴下来的老太太，紧抿着唇。
轻声：“方管家。”
方管家就在旁边候着，听到方依依叫她，忙跟上去：“依依小姐。”
“今天那个仆役，你查一下，他是哪个府上的。”
方管家惊讶一下，双眼发愣。
方依依这个时候也信不过方总管，不过如果方总管想要扮演尽心尽职的忠心奴仆，那就是方依依目前可以用的人。
“你的能力到哪里，就让我看看吧。”
方总管神情一肃，拱手应是。
林花在一旁又是焦急又是不安。
看依依少有的这样子的表情，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种时候，林花深深体会到自己对这样的事情的那种为力的失败感。
她看着仿佛是主心骨的方依依，油然产生一种羡慕。
这时候，外面急忙忙跑进一个人，大喊：“不好了，宫里的渠公公来了，说是要宣读圣旨，让府里的所有人前去接旨。”
众人一惊。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