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里倒映着的自己涂满黑泥的脸，萧晗微微一笑，十五年了，她终于要脱掉这层伪装了吗？
当初，从彩虹岛出来，她以为和那里的一切都画上了句号，那里没有了她牵挂的人，留下的回忆只有鲜血和欺凌。
对于席萧染，她不是没想过对她好些，可是每次看着她的那张脸，就会想起姐姐，会在想，如果不是她，姐姐或许还活着。
可是，没有或许，他们的忍让，只会让那些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对着他们出手，连下的毒都一摸一样。
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入了水里，片刻后，从盆里抬起头，接过书语递过来的毛巾，萧晗将脸上残留的水擦去，转身，露在储术眼中的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苍白，是因为终日不见阳光，可即便如此，也掩藏不了她绝美的容颜。
这张脸，好不违心地说，席萧染和她比起来，还要稍微逊色几分。
“萧染儿不是我从凤凰岛带出来的，而是因为她，我才会从凤凰岛出来。”脱下了伪装，萧晗的面色变得冷峻了几分，和之前柔和的“席夫人”判若两人。
“可是，看着她越长越大，我却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你可以继续伪装下去的。”储术问，“偏偏选在这时候，是因为染染如今的状况，让你想起了往事。”
听着储术的话，萧晗微微一笑，“萧染儿没说错，你确实很聪明。”
走到席萧染的身边，萧晗伸手探着她的脉搏，“她的情况，和她母亲当年经历的一模一样。”
这，就相当于承认她不是席萧染的亲生母亲了。
席萧染闭着眼，眼角却是流出了眼泪。
轻轻地用手帕给她擦拭，萧晗继续道，“看你的反应，现下，萧染儿和她母亲的选择也一样。”
选择一样吗？
席萧染选择的是留下孩子，这么说来，当初她的母亲也是选择了留下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萧染儿比初初更严重，当时初初生下她，还撑了一年半载，现在看她的情况，倘若留下孩子，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为、为什么？”书语有些颤抖，“是因为、娘娘从出生起体内就带有病毒吗？”
萧晗点头，“六岁前，她的能力没有爆发，所以病毒被压制住了，可是当她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就说明毒性开始蔓延，每使用一次，就会加速体内毒素的扩张。”
“可是，娘娘并没有怎么……”
“这就要问皇上的那位军医了，”萧晗收回手，看着储术，“问问，明明已经知道萧染儿活不久，却仍旧伤心病狂地给她下药，加快她的死亡。”
萧晗眯眼，双眼盈满泪水，也是不甘和愤怒，“问问，为什么我们已经远离了那里，仍旧不愿意放过我们。”
悲切的声音，带着不甘的愤懑，萧晗的眼神太过凄凉，让储术不愿意再看。
“你、现在表明身份，是因为有办法救染染？”储术紧紧地盯着萧晗，压下急迫的心情，迫使自己冷静地等待着萧晗的答案。
萧晗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迎上储术的双眸，缓缓勾唇，“可以。”
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睫毛轻颤的席萧染，萧晗淡淡地道，“不仅能救你的染染，我还能救你们的孩子。”
席萧染猛得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晗。
萧晗笑了，看着席萧染眼底的泪水，和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
或许，过去十多年对她的亏欠，对初初承诺，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弥补了。
“真、真的？”
席萧染看着萧晗，萧晗说的话，她全部听到了，她不想去探究里面的真假，也不想去问为什么萧晗要扮成这样做了自己十多年的母亲，她只知道，她的孩子或许有救。
“虽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能做到。”看着席萧染，萧晗顿了顿，又看向储术，“不过，需要你做一件事。”
听着这话，席萧染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不等储术回答，她定神看着萧晗，“你和凤凰岛的矛盾，储术不会参与。”
“我愿意。”
“我不愿意。”席萧染打断储术的话，并不看他，只是冷冷地盯着萧晗，“倘若你是想要让储术给你复仇，对不起，他不会做。大回的将士不应该因为我的贪求而丢了性命，大回的百姓也不应该因此而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乱的生活中。”
储术皱眉，看着席萧染，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话。
他为了席萧染可以放弃一切，他可以置大回于不顾，却不想亲手将他们推入深渊。
萧晗看着激动的席萧染，轻笑一声，“你想多了，我已经六十多的人了，早没了年轻时的那股冲动和愤慨，对于孰是孰非，也没了执意要弄清楚的想法。”
六十多岁……
书语睁大了一双眼，席萧染和储术也有些吃惊，这看着如此光滑的一张脸，一丝皱纹都没有，竟然已经六十多了吗？
轻笑一声，知道他们脸上的震惊是为何，但是现在她没有想要解释的欲望。
“那，你想要做什么？”储术握住席萧染的手，看着萧晗问道。
“去凤凰岛，取一个东西。”萧晗说，“不是为我，是为了萧染儿。”
迎着两人的视线，萧晗开口道，“如果只保住一个，我当然能够轻易做到，但倘若你们想两人都活下来，那，需要有凤凰岛的灵花——血鸯。”
萧晗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血鸯被视为凤凰岛的护岛之花，由国师看守，把守很严，想要取得，很难。”
看着席萧染，萧晗开口，“很有可能没有取到花，你们就先没了命。”
“所以，你们需要想清楚，真的要冒险吗？”
席萧染抿唇，看着储术，她想要留下孩子，自己也想要活下来，但是这样的话，按照萧晗的描述，那花极难取得，储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如果那样的话……
“你能将我们安全地送进岛内？”储术握紧了席萧染的手，看着萧晗问道。
“有她在。”萧晗开口，“不用我送，没人敢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入岛。”
只是入了岛，危险会接踵而至。
这话，不用她说，储术和席萧染也明白。
“染染，我想试一试。”储术看着席萧染说，“在你和孩子中间，我会首选孩子，但我知道你放不下孩子，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即便放弃孩子你会怨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但如果有选择的可能，我想要努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