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日,整个骊山行宫都传遍了我和刘娉的事儿。
刘妩和刘娥还悄悄来看过我,哦,顺带着还有那刘彘。
阿娇,你没事儿吧?刘妩这爱哭的性子和我倒是真有一拼,只是我多半是装的,她倒是真情流露。
没事儿,当真没事儿。
我那大姐素来是这个脾气,母妃也说过好几次,可也就是改不了。我们俩姐妹这厢给阿娇赔个不是,还望你莫怪罪。要不说这二表姐刘娥就是遗传了那王美人的性子,说起话来八面玲珑。
两位姐姐当真不必挂怀,阿娇与娉儿表姐也就是误会一场,大家日后还是好姊妹嘛。
这话我自己说出来都不大相信,着实虚假的很。
恐怕日后啊,我和刘娉针锋相对的事儿还多着呢。
她俩走后,那刘彘倒是在原地呆了半晌,也不言语。
彘儿,过来。
我这一挥手,他立马屁颠屁颠踱了过来。
只是还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哼。
怎么没来由地发火?我一敲他的脑袋。
他努着嘴瞪着我,又在我房里环顾一圈儿,那瘦高个儿不在?
瘦高个儿?
嗯,就那天牵你手的那个
你在说我二哥?我试探着问道。
你都多大了,还和兄弟姊妹牵着手呢!刘彘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真是可爱。
我刮了刮他的鼻梁,那你还牵过我的手呢?
我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笑着问他。
他嗫嚅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噗嗤幸好此时我没有在喝水,不然全要喷他脸上不可,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想着什么呢?
他抱胸环手站在我面前,反正以后不准牵别人的手!
女人也不行?
不行!
你二姐三姐也不行?
他低头沉吟一番,忽地抬头坚定地说道:那也不行!
好吧好吧。我应付地回了句。
他似是还有话没说完,喃喃道:你那天头上戴着的华胜呢?
嗯?什么华胜?我这还没反应过来,顺嘴问道。
别装傻,就是那个镶了鲛珠的华胜!
鲛珠?我这才想起来,笑了笑回道:鲛人泣珠的故事是假的,骗骗你们这些小孩子而已。那个应该叫作‘淮夷宾珠’,淮河地带的产物,淡紫色的很罕见的!
想起来了吧!他撇着嘴,你是不是送给太子哥哥了?
嘿?你怎么知道的?我反问道。
我瞧见你们在那儿说话了就
就跟上来偷听?我半眯着眼。
你们你们是不是在互换定情定情信物他气闷地锤了下我床头的漆枕。
我皱了皱眉头,拍开他的手,你这小孩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那是太子殿下正巧送个玉舞人给我,后又想到民间说‘送’玉给别人,有给对方带来灾祸的意思。我一想倒也是,就把自己发髻上那个华胜摘下来给他,这样就算是‘换’了那玉舞人,而不算是白拿的嘛。
我不管!我也要一个!刘彘怒瞪着我,眼里冒着金光。
要什么?
要个一模一样的华胜!
我哪里再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来?
那彘儿要一个更好的!
我抚了抚额,那淡紫色的淮夷宾珠可是举世无双的宝贝,拢共就镶在了那一只华胜上,到哪里再寻个更好的来?
我不管,我不管!彘儿就要!刘彘作势就要爬到我榻子上来。
我赶忙推他下去,那你去我那首饰匣子里随便挑吧。
说话间我就用手指了指窗前那一堆堆匣子。
我要独一无二的!
你别得寸进尺啊!
唔他这忽然一副要哭的神情,红着鼻子瞪我。
行吧行吧,我去给你找个独一无二的哈。
我慢悠悠地下了床榻,就往那梳妆台走去。
我这首饰虽然都是自己绘制的图样,遣了最好的工匠打造,但是每次一戴出去,就要被长安的贵妇人争相模仿,用不了两天就风靡全城了,哪里还会有什么独一无二的?
咦!我忽地看到了最底下一个钗盒,这不是
呐!这个给你吧!我伸手唤他过来。
刘彘慢慢踱了过来,打开盒子瞧了瞧,这是什么?
这支叫‘金爵钗’,是我生平头一次自己设计出的首饰。我细细回忆着儿时趴在父亲的竹简堆里乱涂乱画的情形,嘴角不知不觉地涌起一股笑意。
这么大根金钗已经很是张扬奢侈,最上端还非要制成雀形,过于纷华靡丽了吧刘彘鄙夷地瞧了我一眼。
所以说就一直没有戴出去过嘛不要拉倒——
——我要!他一把捂在胸口,生怕我又讨了回去。
那窗外的日光打进屋子,正巧笼罩在这金爵钗之上,钗头的雀首闪着熠熠光泽,平白又是添了几分贵气。更莫说刘彘那小手死死抓着钗尾,白嫩嫩的皮肤也被映衬得愈发明艳起来。
行了,钗你也拿了,赶紧出去吧,姐姐我要清净一会儿。
我作势就把他往外面赶,刘彘在我这儿待得太久了,万一被有心人刻意盯梢,那就不大好了。现下大多人都只当那日的金屋藏娇是玩笑话,我可不好明晃晃地同刘彘走得太近,否则容易给他引来祸患。
毕竟长公主的女儿嫁给谁谁的夺嫡筹码可就会多上好几分
阿娇表姐想不想知道为何我大姐对那平阳侯的事儿如此在意?
他前脚都踏出去了,方又折返回来提了这一嘴。
嗯?你知道?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刘彘狡黠地笑笑。
嘿,这厮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偏又不说了。
你想要什么好处?这回换我环着双臂靠在墙边瞧他。
你亲我一下!
这个孩子最近愈发张狂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便装作一副要哭的样子,眼眶里盈满泪水,娇柔地捂住胸口:彘儿前些日子才说要铸个大金屋子把阿娇藏起来,现下连句实话都不能说了吗?
刘彘那嘴角略抽搐了一番,估摸着是在惊叹我这出神入化的技艺,缓了半晌,父皇有意将大姐下嫁平阳侯。
难怪。
他见我心下了然,不打个招呼就直接走了,估摸着还在气恼我没亲他的事儿。
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