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
老太妃慢慢转过头瞥了她一眼，神情复杂却一言不发的走到鸿恩大师跟前，丫鬟扶着李京九亦步亦趋的跟上。
老太妃忐忑的将签子递过去。
鸿恩大师一眼就认出跟前的老妇人是萧太妃，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接过签来。
“我瞧不太明白这签上的意思，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鸿恩大师低头看着签子，声音悠长：“施主是为自己求的签么？”
老太妃顾了一眼身后排队的人，“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鸿恩做了个邀手的动作，将一行人请到后堂。
后堂空无一人，一张四方黑桌，上面铺一红布，前后两张椅子。
四面墙供着十八罗汉，安静却又严肃。
老太妃这才没了顾及，直言不讳道：“这是我给明庭求的签，昨儿他收到军报，天照国人来犯，他立马就带兵去了北境，临走了也没来和我打声招呼。我这心里就没地底啊，只听说这天山国人不好招惹，不知此行否顺利。便赶紧上山请了一签，没成想.......竟是下下签.......”
说到这儿回头剜了李京九一眼，再倚正目光。
“还请大师解签指点！”
鸿恩单手拿签，念起了签上的小字，“一宽一紧事忧焦，害鸟飞来岂肯饶。莫怪神仙今说破，后来还是有蹊跷。这是王爷的签语。”
“大师，这签语何意？”
“一宽一紧事忧焦，害鸟飞来岂肯饶。施主既是给王爷求的签，这害鸟自然指的是天照国人。一宽一紧，说的是这天照国莫名安分了许多年，又莫名突然起兵压境，事情多半有些棘手。”
解签一般都会往好了说，中签能说成上上签的意思，下下签能说成中签的意思。当“棘手”二字从鸿恩大师的嘴里直言不讳的脱口而出时，老太妃的神情就愈发惶然。
“那这后半句呢？”
“莫怪神仙今说破，后来还是有蹊跷。意思是，王爷的命格需要破解，如是不破，以后还有大患啊.......”
“啊？”老太妃万万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番，“那怎么破？”
“遇上特定之人，八字相解，性情相补，自能破解命格。”
“特定之人？什么人？贵人？女人，还是.......”
鸿恩大师掐指算了一算：“是贵人，也是女人。”
老太妃看了一眼李京九，并无甚期寄：“那怎么找这个人？”
“阿弥陀佛，事事若能被我等凡人算尽，这天下便再无憾事发生。我只能告诉太妃，王爷此生会与此人相遇，但能不能相留，只能看王爷的造化。”
这话藏头露尾，听得老太妃好不焦急。可是鸿恩大师大有言尽于此的意思，老太妃再心焦也不好一再追问。
她攥着佛珠的手越来越紧，圆滚滚的木珠互相挤压，发出“咯咯”的声响，险些要将珠串给掐断了。
鸿恩大师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沉吟道：“阿弥陀佛，个人有个人的造化，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老太妃又何必强求？”
老太妃只得忍耐地点点头。
鸿恩大师的目光偏转而过，落在一直安安静静未曾说谎的李京九身上。
“这位难道就是端王妃？”
他今早见太后的时候，太后曾同他提过一嘴，沈明庭已经娶了新妃。
老太妃瞥向李京九，目光复杂。
原本这两天看李京九稍微顺眼了一些，没成想，李京九转眼就给她儿子抽了个下下签！
一棒子打成原型，老太妃看着李京九这张俊俏美丽的面庞愈发觉得是狐狸精转世，晦气得紧，老太妃道：“正是我儿媳妇，说来还有一事想向大师请教。”
“太妃请讲。”
“请大师帮我儿媳观观面相。”
李京九闻之一顿，心下忍不住细忖一阵，一切茅塞顿开。
怪不得老太非抽签要拉着她一起来呢，原本还以为是要她要面子，喜欢媳妇在一旁迎来送往，没成想，原来是想让鸿恩大师给她观相。
现在想起来，老太妃一大清早就着急忙慌的要约见鸿恩大师，莫不就是怕她这张脸跟她所想的一样不吉利，当着这么多抽签人的面，丢他们家的人吧？
李京九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不显，眼见着鸿恩大师迈着步子走进，两道通达而智慧的目光慢慢聚集在她脸上。
炯炯有神的一双老眼愈看愈是凝神用力，鸿恩大师久久不语，最后还绕着李京九踱步起来。
旁人都越等越焦急，在老和尚眼里，李京九的脸是本无字天书似的，盯的久了，李京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老太妃见鸿恩大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惴惴不安。
“大师，您看出些什么了？”
鸿恩大师没回答老太妃的话，而是对着李京九那张脸出神的感叹起来，“怪哉，怪哉.......老衲活了八十余年，头一次看见这样的面相.......”
“什.......什么面相？是好的还是糟糕的？”老太妃着急问。
鸿恩大师仿若未闻，目光紧紧攀附在李京九的面皮上。
李京九素来不信观相算命，可是被这老和尚说的话隐隐约约的点中她心中虚地，令她一时迷惘。
怎么？她的面相到底是好的极点还是糟糕到了极点，竟叫他稀罕成这样？
“大师？”李京九张口喊了一声。
鸿恩大师才突然一副幡然惊醒的模样。
老太妃：“大师，您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盘不出，老衲盘不出.......”
“大师，什么叫盘不出？！”
“观面相，老衲实在推衍不出王妃的命格。王妃此乃无命之相，老衲也是头一次见识。”
“无命之相？请问大师，何为无命之相？”
“无名之相，就是此人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噔”的一声，李京九的心皱了起来。
她是穿越过来的人，可不就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两道寒冷彻骨的目光射来，李京九侧目，见站在一旁的老太妃正阴冷冷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