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仪死死地瞪着燕明殊，脸色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干裂的嘴唇开始颤抖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恐惧。
贤阳公主更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难受极了，咬牙瞪着燕明殊，眼睛几乎都能喷得出火来，但是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燕明殊这个可怕的女人了。
燕明仪却是沉浸在那些算计里，举着自己擦破皮的双手，最终失控地哀嚎了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才是主导者！”
“那个太监……怎么会这样呢？”燕明仪低低地嘶吼着，她依旧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到了最后，她成了那个名声尽毁的人？
这不应该啊！
燕明殊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一点一点感受到人间极痛。”
姑娘居高临下、冷漠地瞧着燕明仪，清冷的眸底，半丝怜悯之意都没有的。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她设计的，每一个步骤皆环环相扣，即便她燕明仪有通天的本事，都难以逃出她的棋局。
她当年受过的痛，自当加倍奉还给她们。
“你这个贱人，贱人……”
燕明仪突然就崩溃得大哭了起来，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那里，像个疯妇一般，双手拼命地捶着地面，歇斯底里地低吼了起来。
但是那嘶吼声皆淹没了在重重宫阙里，半点都没有传出去。
燕明殊转身优雅地离去，听着身后那些不甘心、怨恨满满的吼叫，唇边终于牵出了一抹痛快的笑意来。
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更痛苦的，还在后头！
燕明殊回到玲珑宫的时候，便瞧见柔贵妃端坐在软榻上，正低头喝着茶，那柔软清丽的眉眼，安宁，雅致，有说不出的好看。
这般淡雅的气质神韵，和母亲当真是像极了。
难怪大昭后宫妃嫔三千，却唯独柔贵妃多年来盛宠不衰，是因为文和帝念及同戚家姐妹的旧情，也因为柔贵妃同戚梦丹多有相似。
燕明殊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在软榻边坐了下来，矮桌上正用炭火煮着一壶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散发出了独特的香味。
她提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恬淡地笑道：“今日都闹翻天了，姨母倒是有这闲情逸致煮茶。”
今日皇帝意味不明的一番话，那些妃嫔怕是已经焦躁不安了，也只有柔贵妃能坐在这里悠闲地喝茶，这般轻松淡然的心境，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柔贵妃轻轻松松地笑了：“反正阿瑟不想当皇帝，这皇位传给谁，都是与我无关，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萧景瑟在长安城中以清雅出尘扬名，诗书丹青皆乃帝都一绝。
他有世人难以匹敌的出身，有惊世无双的才华品貌，心性高雅，清骨淡然，心思只在山水之间，深得长安贵族的喜爱。
萧景瑟不会当皇帝，当然了，他也不想当皇帝。
柔贵妃抬头看向了燕明殊，眼前姑娘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衣，墨发垂落在身后，用发带简单地挽了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那模样，当真是恬淡温柔。
“今日这一仗，娇娇赢得真是漂亮。”柔贵妃意味深长地笑了，漆黑的瞳孔被柔软的幽光笼罩着，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三十多岁的女子风韵成熟，气质更是雅致宁静，虽然身居高位多年，眼角眉梢却依然温淡，眉眼深处，却含着一抹不怒自威的霸气。
燕明殊谦卑地笑了：“姨母谬赞。”
她一点也不介意柔贵妃知道这些，眼前这位，才是同她母亲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她能够信得过的亲姨母。
比起燕承业来，她更愿意同柔贵妃坦诚相见。
燕明殊若无其事地问：“我偶然听旁人提起阿娘当年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阿娘对爹爹素来寡淡，瞧着对爹爹没有多少情意，既如此，她当年嫁给爹爹，仅仅是因为被算计吗？”
她知道当年戚梦丹被算计，但到底是没有失身给燕承业的，以阿娘那样的性子，她怎会心甘情愿嫁到靖国公府去。
“也不全是。”
柔贵妃摇了摇头，语气逐渐冰清了起来：“你母亲当年，是名动长安城的第一美人，才情美貌艳绝天下，天下男人，莫不想得你母亲一顾。”
她说起戚梦丹的时候，语气有些恍惚：“当年貌比潘安的靖国公世子燕承业，风华高雅的六皇子萧慎，还有那才高八斗的唐国公世子，也都为之倾倒。”
当年燕承业还是靖国公世子，也算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翩翩少年郎，但是比起当时还是六皇子的文和帝萧慎，还有风流才情皆属上乘的唐国公世子，到底是逊色一分的。
可是后来，先帝却是下了圣旨，将戚梦丹指给了靖国公世子，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俊俏儿郎，黯然伤神呢。
柔贵妃微微叹了一声：“可你阿娘那般风骨无双的人，万千权势皆入不了她的眼，若不是心念成灰之下，是断然不会遂了圣意的。”
“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燕明殊眉梢微微蹙起，突然意识到母亲这件事，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先别急，我慢慢同你说。”
柔贵妃唇边含着淡淡地笑容，微抿了一口茶，细细地同燕明殊说：“你母亲虽然是女儿身，却独爱北国边境草原上，那年她去北国边境策马，险些掉入了悬崖，得了一位江湖侠士所救，对其一见倾心。”
但那到底是北国边境，戚梦丹是中原人，不宜在北国久留，还来不及同那位侠士告别，便回了长安城。
燕明殊想，如戚梦丹那般风姿玉骨如神女般的一个人，世间权色她都不放在眼中，能对一个江湖侠士一见倾心，想来那位侠士定然是出尘绝代之人。
“那时我劝你母亲，露水姻缘不可放在心上。”
柔贵妃得知了戚梦丹的心思，自然是有些反对的，她微微笑了笑：“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非云也，我不懂男女情爱，自然是不明白你母亲的心思，后来见她受情毒之苦，方才理解她。”
她是戚家嫡长女，若无意外，自当是要入宫的，可是戚梦丹不同，戚梦丹要比她活得更为洒脱自在，看到妹妹辗转难眠，她到底是心疼的。
可心疼又能怎么办呢，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侠士，这天大地大，要去哪里寻找呢，更何况，戚梦丹到底是戚家嫡女，又怎可委身下嫁一个异族人！
所以戚梦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能将情愫埋藏在心底里。
柔贵妃的语气倏然阴郁了下来：“可是后来，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出了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