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顷刻间就安静了下来，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
文和帝终于将木牌接了过来，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雕刻的每一个字眼，戚梦丹，多么遥远又熟悉的名字。
便是他自己，都没敢给戚梦丹设立牌位，怕触景伤情，只有每年她生祭和死祭的时候，才会去玲珑宫跟戚梦柔一起祭拜。
而惠贵妃这里，竟然出现了戚梦丹的牌位！
文和帝抚摸着那块木牌，眉眼温柔了下来，语气却是越发凌厉：“来人，将惠贵妃押上来，朕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几个太监上前立刻摁住了惠贵妃，将她带到了文和帝面前。
文和帝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疯妇一般的惠贵妃，嗓音不怒自威：“贵妃，朕问你，你为何要给丹儿设立牌位？”
惠贵妃一看到那个牌位，就害怕得哆嗦了一下，颤抖着手指指着那块木板，害怕地说：“皇上，你快把那东西扔掉，不然，戚梦丹会出来找你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害死人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文和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贵妃这是神经错乱了吧？要不要找个太医给你看看？”
惠贵妃早就神志不清了，根本听不懂文和帝在说什么，身体更是不断地打着寒颤，连忙挥舞着双手：“不要不要，本宫什么都不要，你去找皇后啊，是她当年跟别人合谋害死你的，你走开啊……”
她扯着文和帝的衣服，却被文和帝甩开，只能扯着宫女太监的衣服，将他们往外推搡，嘴里神神叨叨的，跟疯妇没什么两样。
看到惠贵妃变成这个样子，文和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越发想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
“你们去找个太医看看，务必要把贵妃的病治好。”文和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惠贵妃一眼，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但这件事，没完！
这个长夜过得很慢，惠贵妃那尖叫声传出去后，连带着住在附近宫殿的一些妃嫔，全都听到了，被这叫声吓得毛骨悚然。
很快的，阖宫上下都听说了惠贵妃的事情，以讹传讹，人云亦云，这件事就被闹得沸沸扬扬，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更要命的是，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竟然也不阻止这件事的传播，柔贵妃还在病中，自然也不方便管理后宫。
所以，短时间内，后宫就处在一种诡异的气氛当中，胆子小的宫人或者嫔妃，蜡烛都是彻夜点着的。
还在国公府的燕明殊，听说了这件事后，便骑着马朝着皇宫奔驰而去，宽阔的长街上，留下了一串凌乱的马蹄印。
燕明殊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碰到了入宫的萧景瑟，两个人便一起入宫了。
后宫已经乱成了一团，流言蜚语漫天都是。
“父皇现在应该在御书房，去御书房。”萧景瑟沉思了一下，看向燕明殊，两个人便走向了御书房。
看到安公公神色凝重的守在门外，便知道宫里头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多半是真的，只是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高皇后恰巧也在里面。
文和帝免了两个人的行礼，直接看向了燕明殊，嗓音温和地问道：“娇娇，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燕明殊点头道：“臣女今早便听到消息，说是惠贵妃提起了我去世多年的阿娘，臣女实在是不想阿娘去世这么多年，还这么不平静，所以就进宫了。”
“朕也是昨天才知道，惠贵妃竟然偷偷替你母亲立了牌位，朕问及缘由，惠贵妃神志不清，已经没办法回答清楚了。”文和帝忽地捶了一下桌面，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都能夹死几只蚊子，恨不得将昨晚的事情删去。
萧景瑟也附和道：“儿臣听闻这件事后，原本是不想叨扰娇娇的，但思及这是娇娇的母亲，儿臣的姨母，娇娇还能帮忙，便带着娇娇一起入宫了。”
“这话怎么说？”文和帝听到萧景瑟这么说，虽然不知道燕明殊有什么办法，但是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
萧景瑟扭头看了燕明殊一眼，同文和帝道：“父皇是知道的，娇娇懂得医术，也懂一些其他奇门遁甲之术，她曾经学过一些催眠术，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催眠术？”文和帝眼底露出了一些疑惑。
燕明殊淡定地站在那里，声线缓慢地解释道：“皇上，催眠术的用处便是，可以将人的心思沉睡，记忆不变，再由操纵者问问题，只要是被催眠者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都可以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你说得是真的？”文和帝的双手蓦然攥紧，难以想象，这个催眠术竟然还有这么厉害？
“自然是真的。”
燕明殊自信地点头：“催眠术和媚惑之术不一样，虽然两者都可以催眠人心，让对方将事情说出来，但前者更适用于所有人。”
文和帝若有所思，看了看萧景瑟，再看看受害者戚梦丹的女儿燕明殊，最终，还是同意对惠贵妃使用催眠术。
几个直接来到梦华宫。
经过昨天晚上一阵闹腾，惠贵妃的确安静了一些，自然，也因为现在是白天的缘故，人看上去也正常了不少，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床顶，死死地攥着衣裳。
燕明殊看了惠贵妃一眼，转头看向伺候的宫女，挑眉问：“贵妃娘娘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几个宫女低着头回答：“是，自从天亮之后，娘娘就一直是这样的，也不让奴婢们碰她，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了解了惠贵妃的一些习惯后，燕明殊便看向了文和帝，表示可以进行催眠术了。
高皇后一直都跟在他们身边，见燕明殊要用什么催眠术，想要惠贵妃说出藏在死角里的秘密，心里震惊不已。
脑中思绪飞快地运转了起来，眼看着燕明殊就行动了，高皇后急忙看着文和帝，语气故作从容地说：“皇上，惠贵妃再怎么说也是一国贵妃，若是因为一些胡话，就对她用这样来历不明的术法，这若是传出去，世人岂不是要骂皇上是昏君了吗？”
自古以来，不管是真的昏君，还是明君，都会害怕自己被百姓骂昏君，也怕他日史书之上，会留下这一笔。
昏君这两个字，犹如当头棒喝，朝着文和帝狠狠地敲了下去，只可惜……涉及到戚梦丹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理智。
“皇后多虑了，若是朕不把这件事查清楚，让戚三姑娘母女枉死，这才是昏君。”
文和帝眸光浅淡地掠向皇后，显然是不容任何人置喙，语气警告地说：“再者，皇后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
其实，当初那本小册子上，并没有详细记载皇后如何害死戚梦丹。
只是记载了，皇后明明从太医那里知道戚梦丹腹中胎儿过大，并且以太医妻儿父母的性命威胁，不允许太医告知皇帝。
所以，再加上皇后害死其他人未嫁女子的事情，文和帝龙颜大怒，才动了要废除皇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