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连忙安慰两个人，眸光从下人们身上掠过，语气变得十分阴森：“长安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消息现在才传出来？”
老祖宗愣了一下，疑惑地问：“我们明明是早就传信给你了啊，怎么，你是没收到信？”
燕明殊一下子就明白了，恐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拦住了所有外传的信息，到底有什么用意？
看到燕明殊露出这样的神色，燕承业也知道信都被拦下来了。
他拉着燕明殊在椅子上坐下，眉心几乎要拧成一团疙瘩：“娇娇，你先别着急，听爹爹慢慢说，但是，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燕明殊点了点头，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从幽州回来的途中，谢君楼都不肯跟她说这件事，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了，怕她和谢瑶华接受不了。
燕承业心疼地拉着燕明殊的手，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这么个大男人，眼睛都忍不住红了一圈：“老二前脚去找裴家兄妹后，长安城后脚就出现了五石散的事情，起初还不是很流行，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就流行了起来。”
“开始是城内的百姓纷纷吸食，没过两日，就从京城往外扩散，已经扩散到成州了，成州去年就因为瘟疫的事情，百业待兴，现下也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是好？”
“皇上的龙体本就未曾痊愈，惊闻这个消息，病情愈发严重，朝臣们也纷纷上书要求解决五石散的事情，现下朝堂上也成了一团糟。”
现在长安城内已经笼罩在极度的恐慌之中，百姓和贵族们够惶惶不安，如同绷紧的绳子，若是一不小心，就能挣断。
“出了这件事后，朝廷火速下令禁止，你二哥和你表哥他们，不管用什么手段，都没有压住，反倒是越发流行。”
以戚云沉的铁血手腕，应当是有效禁止的，可就跟春风吹又生似的，三天内，整个长安城都沦陷了。
完全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若仅仅是百姓们吸食这些，倒还能有的救，可让他们更为恐慌的是，戚云沉和燕明渊突然感染风寒，莫名其妙就上了五石散的瘾。
老祖宗他们方才晓得，他们两个服用的药里，被掺入了分量极重的五石散，因为这东西无色无味，掺在药里根本就发现不了。
等他们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迟了！
不要说他们了，便是宫内的禁军都遭了殃，皇帝下令，将禁军先调去城外驻扎，严令他们务必要戒掉这东西。
燕明陌现在正带着人在城外，已经熬了好些日子了，宫内也是人心惶惶，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宫门不能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燕明殊了解到事情经过后，整颗心都凉到了骨子里，难以置信地呢喃：“十一和沉哥哥，竟然……竟然也……”
若是他们没有在青城逗留，若是早点回到长安城，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我知道是谁弄出来的了！”燕明殊一下子就想到了容家余孽，他们不过是离开长安几日，他竟然就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她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语气哽咽地问：“十一呢？他在哪？”
燕承业几度红了眼眶，嗓音沙哑：“被我下令关起来了，在将军府的地牢里，那孩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为父也是被逼无奈……”
在发现事情难以控制的时候，皇帝又身染重病，只能由几位皇子主持大局。
萧珩的主张是戒掉，戒不掉再杀，而萧朔一开始是说要杀掉，彻底断绝，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对，从而选择了萧珩的举措。
现在，几位皇子分散在城内外，帮百姓和禁军戒掉五石散，只要是有人成功戒掉了，其他人就会激起斗志。
青尺带着暗卫严厉打击五石散的流行，将那些参与贩卖五石散的商贾，全都抓了起来，各个关口严控把守，就是为了防止五石散继续流通。
可就算做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无法彻底断绝五石散流通，但相较于刚开始的几天，已经好太多了。
燕明殊急忙去地牢里看望燕明渊，便看到昔日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脸色发白，身体还在不断地颤抖。
两边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几乎让人认不出曾经的模样。
看到这个样子的燕明渊，燕明殊的心都在滴血，压抑着怒气低吼道：“如此深仇大恨，若不将你千刀万剐，我燕明殊誓不为人！”
燕明渊像是冷极了，把身体瑟缩在一起，嘴里还发出了痛苦的呢喃声：“快给我吸一口，给我……”
“十一，十一！”
燕明殊慌乱地伸出手去，想要打开锁链放燕明渊出来，却被燕承业给拉住了，她知道爹爹的意思，是怕燕明渊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攻击她。
她哭得脸色发红，都来不及去擦眼泪，便要去拿钥匙开门：“不会的，不会的，十一不会伤害我的！”
少年为她受过几次伤，便是让她伤到了，那又如何？
牢门刚被打开，燕明渊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个疯子一般朝着燕明殊扑来，燕明殊猝不及防，就被扑到了地上。
燕明殊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人影，他便朝着她压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去抵挡，但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她的弟弟，她怎么能伤他？
还没等燕明殊把手缩回去，燕明渊一把抓着燕明殊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骨肉被牙齿咬开的声音，更外清晰。
“渊儿——”
燕承业和老祖宗倏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嘶吼了一声。
两个人想要去把燕明渊给拉开，却见他咬得那么狠，势必是要把她手上的肉咬下来，便一下子又不敢上前了。
生怕这一拉扯，就把燕明殊手上的肉给扯掉了。
燕明殊疼得发出了一道闷哼声，面对外力的攻击，她是下意识的想要用手肘，去撞击燕明渊的腹部。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她给掐死在脑海里。
燕明殊含泪看着燕明渊的眼睛，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眉眼，嗓音如同撕碎了一般心疼无助：“十一，若是咬断我的手，能让你坚定戒掉五石散的瘾，那你便咬断吧，阿姐绝不喊一个疼字。”
“呜呜……阿……阿姐……”
燕明渊到底是还保留一丝神智的，咬着燕明殊手腕的嘴巴，略微松动了一些，嘴里也呜咽着喊着阿姐。
可他心里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头脑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嘴下根本就不留情，也没办法松开。
燕明殊的眼睛红得滴血，语调嘶哑得不成样子了：“十一，你说过要努力习武，要保护阿姐，不过是区区五石散，怎就把你给击倒了？”
“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小世子，是我小心翼翼呵护的弟弟，那么多年的噩梦，你都毫不畏惧，五石散怎么就难倒你了？”
“十一，你不可这般自甘堕落啊，你可是忘记阿娘的临终遗言？忘记天机哥哥了吗？”
“燕明渊，你是我燕家人，就算是被五石散害成这样，若你能坚定初心，阿姐替你撑着，你身后，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千千万万的子民！”
燕明殊这话是意味深长的，他身后还有千万天竺子民，她是有些怨他明知这是毒药，却狠不下心来戒掉。
可又心疼他被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