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燕忱舟周身的气息倏然冷洌了下来，一听到中州二字，男人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充满了危险的感觉。
燕明殊掀唇冷嗤了一声：“大哥，你和中州都督素来是不容水火，身边容下这个中州杀手，意欲何为？”
几乎是一瞬间，燕忱舟便抬眸，死死地盯着燕明殊，过了好半晌，才沙哑地开了口：“你知道我的心思。”
“是，我是知道你的心思。”
燕明殊痛快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问：“可是，将危险留在身边，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和燕忱舟都是有情之人，最是能够体会燕忱舟的心思。
哪怕他晓得薛芜是来自中州的杀手，哪怕知道她心里爱着别人，他还是排除万难，不顾一切的把她留在身边。
只为了一个情字。
对他燕忱舟来说，不管薛芜是来自哪里，但只要她是薛芜，便已经足够了。
在他心中，薛芜就是薛芜，他唯一的妻子！
“哪怕死无葬身之地，我心甘情愿。”
男人状似呢喃的一句话，却是掷地有声，绕成了一句豪迈万丈的誓言。
燕明殊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是啊，只要他们自己心甘情愿，不后悔，旁人，又怎么能说一句不好呢？
一旦爱上一个人，那必定是要天崩地裂的，只有经历了遍体鳞伤，才知道自己爱得有多么刻骨铭心。
可就算是遍体鳞伤了，对燕忱舟和燕明殊他们来说，也都是甘之如饴的。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若是爱上了，即便是如同穿肠毒药一般，让他们痛不欲生，他们也不可能回头的。
谢君楼为了燕明殊牺牲轮回，而如今，燕忱舟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谁让薛芜，跟他非同路之人呢。
燕明殊慢慢地蹲下了身体，拿着石块在地面上，以梅花小楷端端正正写了个名字：萧悦溪。
“小公主啊，希望你能安好……”姑娘紧盯着那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眼框忽然又红了起来，大概是风吹得吧。
……
“妮妮，你快过来，看看我手里的这是什么？”
在惠州城外的一处破落关公庙内，一个看起来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男孩’，对躺在角落的小女孩喊道。
这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从中州流落到惠州的萧悦溪。
自从前几天她流落到了惠州，在酒楼外遇到了这个叫做妮妮的小姑娘，她便跟着妮妮来到了关公庙。
这关公庙里的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而为首的，就是在酒楼抢走萧悦溪位置的老乞丐，那老乞丐看起来十分凶恶，可心地倒是好的，每天在酒楼前讨到一些剩饭剩菜，就会带回来给这些讨不到东西的小家伙吃，免得他们饿死了。
对于打扮成小男孩的萧悦溪，这个老乞丐也有印象，也没有拒绝她在这里住下，却要她懂得这里的规矩。
萧悦溪也懂得人在屋檐下的规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也有个数，如今，她也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嫡公主了。
那叫做妮妮的小女孩，一听到萧悦溪的声音，就笑容满面的跑了过来：“溪哥哥，你回来啦？”
萧悦溪也未曾隐瞒自己的名字，她倒是希望有人，能够通过这个名字找到她，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妮妮，你在这里乖不乖呀？有没有人欺负你？”萧悦溪见妮妮朝她奔跑了过来，连忙蹲下抱住了她跑来的小身子。
妮妮是这里最小的一个乞丐了，才不到六岁，就算出去也是被老乞丐带着，若是老乞丐不带她，她便乖乖地待在此处。
那老乞丐对妮妮也很是照顾，虽然不能够每天三顿吃饱饭，却也不会被饿死。
妮妮从萧悦溪怀中抬起头来，笑容甜甜地说：“妮妮一直很乖呀，也没有人欺负妮妮，溪哥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呀！”
萧悦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不比妮妮，每天都要自己出去找东西吃，这里的孩子也基本上都会出去。
除非真的是什么也找不到了，老乞丐才会给他们东西吃。
她满脸笑容的看着妮妮，神神秘秘地说：“妮妮猜，哥哥今天回来，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呀？”
妮妮听到萧悦溪的话，便好奇地朝着她双手看了过去，便见萧悦溪手中，正捏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妮妮，你看。”萧悦溪弯着眼眸笑了笑，也没有隐瞒妮妮，将油纸包打开了，那股肉香一下子就飘了出来。
“哇哦，好香啊！”
妮妮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萧悦溪将油纸包打开后，立马就被里面的半只烤鸭吸引住了，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这是鸭子吗？”
“嗯，这是烤鸭。”
“那妮妮可以吃吗？”
妮妮那如同葡萄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油纸包里的烤鸭，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
“当然，带回来就是给妮妮吃的，妮妮快吃吧。”
妮妮盯着萧悦溪手中的半只烤鸭，虽然很眼馋，但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那妮妮跟溪哥哥一起吃。”
萧悦溪听到妮妮这话，心里划过一抹暖流：“好，我跟你一起吃，妮妮先吃。”
“好。”
妮妮听到萧悦溪答应了下来，也没有再犹豫了，伸出还有些黑乎乎的小手，将鸭腿给撕了下来，送到了萧悦溪的嘴边：“溪哥哥先吃。”
萧悦溪看到妮妮那良善纯洁中，透露着些许不舍，却又无比坚定的小眼神，眼框莫名湿润了起来。
她自幼锦衣玉食，身边之人多半是阿谀奉承，除了父皇和母后，其他人对她又有几分真心呢？
而眼前这个未到十岁的小丫头，对她这个陌生人，都能这般信任，萧悦溪心中百感交集。
萧悦溪低头在鸭腿上咬下了小小一口，然后抬头，笑着和妮妮说：“好了，哥哥已经吃了，妮妮也快吃吧。”
这下子，妮妮开始大口大口的咬着鸡腿。
就在这个时候，老乞丐从门外冲了进来，朝着萧悦溪骂骂咧咧：“老子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里的规矩？我们丐帮行乞，求人施舍，但绝对不可能去偷鸡摸狗，今天你竟然敢跑去店里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那棍子即将落到萧悦溪身上的时候，妮妮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直接扑到了萧悦溪身上：“溪哥哥没有偷东西，妮妮不允许你打溪哥哥。”
妮妮这一举动出乎老乞丐的预料，好在他及时收住了棍子，不然，妮妮这小身板，哪里能经受得住这一棍子呢？
萧悦溪也没想到妮妮会挡在她面前，生怕妮妮受到伤害，她连忙将妮妮护在了身下，仰头看向老乞丐：“我没有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