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殊刚用帕子替她擦干净脸，帕子紧跟着就被打湿了，她不知道裹小脚到底有多么痛苦，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愣了一下，她便一把将小女孩搂到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你别怕，我一定会废止缠足陋习的，这压迫妇女数百年的深恶陋习，早就不该存在了。”
燕明殊听女夫子说起过的，在庄宪皇后先前的那些朝代，各朝先帝十分厌恶这种风俗，也曾经三令五申，严令禁止。
可是却无法彻底禁止，在民间的坚决抵抗下，这条禁令是形同虚设，反而使得缠足陋习进入了巅峰时代。
朝廷认为无法禁止民间放弃缠足，至少也可以禁止名门贵族放弃，便再次颁布禁令，可是仍然没有多少效果。
甚至是有不少长安城的贵族女子纷纷效仿，缠足之风日渐盛起，男子非小脚女子不娶，那时，不缠足就是一种耻辱了。
而且，大脚女子没资格成为新娘。
什么时候，缠足都成为评价女子容貌的标准了？
哪怕是今日所见的缠足，都不如缠足兴盛时的可怕，据说当时的缠足过程，要比现在更为可怕繁复。
女子刚开始将双足裹起来的时候，脚趾缝里是被撒上了明矾，双足被裹起来后，就会觉得掌心发热。
一开始是不会下狠劲裹的，而是轻轻拢着，如此反复，让双足逐渐适应这种拘束，再慢慢收紧来，这个过程是持续到一两个月的。
也叫做试缠。
试缠之后就是真正裹脚了，缠足过程，那是极为痛苦的。
白天双脚疼得寸步难行，到了晚上，脚在被子里不但疼，而且燥热难耐，如同火烧一般痛苦，那些姑娘半夜疼哭了，都是常有的事情。
而有的姑娘便疼得去解开裹脚布，被发现了就是一顿毒打，再狠狠地把脚裹回去，又是另一番煎熬了。
到最后，脚趾关节都严重扭伤脱臼，脚就肿得很厉害，脚面皮肤更是淤紫，裹脚布这个时候，已经是越缠越紧了。
所以，双脚会因为血液循环不良，就会造成脚底溃烂，最后化脓流血，站都没办法站起来，只能爬行。
溃烂的地方和裹脚布粘连在一起，即便是勉强撕下来，都是血肉模糊的。
若是处理不当，便会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可能会导致脚趾腐烂脱落，终生都未必能好得了。
若要将双足缠绕好，那必定是要历经千辛万苦的，而缠足方法，更是千奇百怪。
燕明殊和燕衍之提起这些缠足方法，都是刻意走出去才说的，以免加重这个女孩的心理阴影。
“这种陋习实在是太可怕了。”燕衍之的眉宇都拧成了川字，他觉得自己的手段，都算得上是狠辣的。
可是这些残留在历史中的缠足办法，光是听说，就已经让人心如刀割了。
男尊女卑真是太可怕了！
若是先前那些朝代的女子能得到同等对待，那绝对是能够和男子平分秋色的，就算是在朝堂上，都不会有半分逊色。
这些男人认为，男权至上，女人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思想和心理都受到了歧视和打压。
他们认为女子参与朝政，那就是牝鸡司晨、阴阳颠倒，甚至认为这是大凶之兆，说不定国家都要灭亡。
燕衍之和这个姐姐接触并没有很深，可从她的一举一动来看，他便认为他这个姐姐，是最为智勇双全的存在。
意气风发、骄傲肆意，乃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存在。
谁说女子不如男儿？
燕明殊有不输男子的气概风骨、胸怀也不输给男儿，更是铁骨铮铮。
昔日的古人观念是多么腐朽，女子只配成为男子的陪衬，而女子无才无德都成为了规范，不仅要受到贞节牌坊的禁锢，还要遭到三寸金莲的残害，这一生，就这么被葬送了。
可若不是女子，哪里有男子？
“这件事，是不能再耽搁了。”
燕明殊微微眯起眼眸来，眼底掠过一抹寒光，低声和燕衍之说：“放出消息，就说都督出城了。”
缠足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历史了，此处还依旧存在缠足，对女子身心遭到严重的迫害和打击，必定是要废止的。
正如都督府的下人所说，在燕衍之放出消息说燕忱舟出城后，并派人盯着那处，果然得到了西由庙会的风声。
只不过上次燕明殊将二妞带走了，在那里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可庙会对他们来说，也是习俗，只是这次不敢铺张罢了。
燕明殊和燕衍之他们到了西由街头的时候，便看到有十来个裹了脚的女子，并排坐在那里，打扮精致，并把小脚伸了出来，供男人欣赏。
又过了一会儿，街头已经是人头攒动了，男人走在河边，并不看那些女子的容貌，而是盯着她们的小脚看。
燕明殊分明注意到，那些男人脸上，都露出了病态的欣赏之色，她莫名觉得心里一阵胆寒。
男人不欣赏美色，反而对那些弯曲的小脚赞赏不已，这畸形审美观，实在是恶心。
燕衍之走在最前头，少年褪下了那身黑色铠甲，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眉目雅致温然，如同谪仙临世一般。
而谢君楼要比燕衍之还高半个头的，艳色衣衫衬得男人面容白皙，矜贵冷艳，周身气场更是极具压迫感。
这两个人刚出现在西由街头，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哎呀你们看，那两个小伙子，长得真是俊俏呀！”
众人纷纷朝着他们看了过去，这一看，眼珠子都快错不开了，恨不得立马将脚塞到他们跟前，让他们好好欣赏。
燕明殊明显瞧间那些姑娘眼底的爱慕，挑眉斜了谢君楼一眼：“真肤浅。”
“你是在嫉妒我的美貌吧。”谢君楼微微抬起下巴，递了燕明殊两眼，那傲娇得意的样子，当真是欠揍极了。
这其中不乏有胆大的姑娘，在谢君楼走来的时候，扭着细软的腰肢迎了上去，姿态含羞的问：“公子可是惠州人士？”
“……”
谢君楼不想说话，姿态慵懒的递了那女子一眼，意气从眼角斜飞而起，端的是冷酷万分。
燕明殊斜挑起妩媚的狐狸眸，眼角笑意肆意妖娆得很：“我家公子喜欢正常一点的姑娘，你……算了吧。”
“不正常？”
少女听到这话自然是蹙起了低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抬头不甘心的问燕明殊：“我哪里不正常了？”
还没等燕明殊开口，那少女便瞧见了燕明殊露在外面的双脚，惊得险些跳起来了：“你怎么是天足呀，这太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