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也不早说？”
太后一看到燕明殊的手掌都擦掉了一层皮，心疼得不行，急忙招呼了太医过来：“太医，还不快来给公主殿下包扎。”
燕明殊垂下头去，内疚无比地说：“太后，我不是故意不带陛下离开的，只是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头晕得厉害，浑身发软无力，站也站不稳。”
管淑妃一听到这话，就知道燕明殊是药效发作了，她不由得在心里祈祷，祈祷燕明殊没有发现迷香的事情。
不然，她就是有十条嘴也说不清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也不怪皇帝会伤得这么重。”太后若有所思地道：“只是，你为何会觉得头晕目眩？你从不晕船啊！”
燕明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文和帝眯着眼睛看向了管淑妃，眼眸冷洌：“淑妃，游船之事是你安排的，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若是解释不好，那这翻船之过，便该由你来承担了。”“淑妃中途和鸢鸢先后离开画舫，是否是早就知道船舱会进水，所以才提前避开了？”太后锐利的眸光也扫向管淑妃，语气凌厉。
萧鸢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白着脸色哭道：“父皇，母妃爱您都还来不及，这等杀头大罪，她怎么敢做啊，还请父皇明鉴！”
管淑妃脸色发白地看着文和帝和太后，认错道：“皇上受伤，臣妾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妾愿一力承担过错，可皇上，船尾的事情，臣妾当真不知情啊！”
说着，她便举起左手来，做出了起誓的举动。
燕明殊伸出手让太医包扎伤口，模样恬淡安静，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从管淑妃身上掠过，唇边斜伸出一抹冷意。
表姑母，你太看轻我燕明殊了，两世为人，我岂会成为你们砧板上的鱼肉？既然敢利用我，就该想到失败了会有什么代价！
“出嫁从夫，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所有的荣宠和富贵，皆是皇上恩赐，臣妾没有任何理由去谋害皇上啊，稍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臣妾怎么敢？”
管淑妃见太后和文和帝都不说话，急忙为自己辩解着，她这话分明是，谋害皇帝稍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她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啊。
就在这个时候，萧珩那一贯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父皇，淑妃娘娘言之有理，谋害天子祸连母家，淑妃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
“儿臣私下已经调查过了，此事，的确另有隐情！”
萧珩一身玄色衣袍缓步走了过来，眼角余光落在燕明殊脸上，唇边弯起一抹无限冰冷的笑容。
燕明殊挑眉看向了萧珩，两个人的目光是半空中交汇，谁也没有退让，似乎都冒出了火星子，夹杂着星星杀气。
有一种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狠辣。
他们两个是前世今生，都逃不开的宿敌，这辈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燕明殊就知道方才她那一眼，并没有看错，先前站在树后只露出一点袍角的人，果然是萧珩，看来，他是目睹整个过程了！
萧珩收回看向燕明殊的眼光，目光直视前方走入殿内，神色淡然，在文和帝和太后面前跪下：“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后。”
“珩儿说此事另有隐情？”
太后看向萧珩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寡淡了许多，怎么看都是无比疏离的，她摆手示意萧珩先起身：“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萧珩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开口：“儿臣也是凑巧，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淑妃娘娘、八妹还有七姑娘上了画舫，当时儿臣要去紫宸殿，并没有上前给淑妃娘娘请安，等儿臣从紫宸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侍卫背着父皇从湖里上来，才得知画舫翻船了。”
“儿臣不知道画舫怎么就突然翻了，便在湖边仔细观察了一番，捋清事情发生的过程，发现了线索，正是通过这些线索，儿臣才锁定了谋害父皇的人。”
说着话的时候，萧珩幽幽地斜了燕明殊一眼，燕明殊当作没看到，垂眸看着刚包扎好的双手。
众人纷纷看向了萧珩，管淑妃母女更是紧靠在一起，目光紧张地看着萧珩，不知道从他嘴里，到底能说得出什么来。
萧珩将那块木板从地上捡了起来，语速缓慢地说：“从时间上便能分析，船尾的七个窟窿，并非是在父皇上船前凿出来的，而是上船后凿出来的。”
“儿臣看到淑妃娘娘等人上船的时候，是申时八刻，而画舫出事的时候，是在戌时一刻，儿臣了解到，八妹和淑妃娘娘是先后在酉时三刻和四刻之间下船的。而父皇上船是接近酉时六刻的时候。左右，也就是说，从淑妃娘娘和八妹离开，再到父皇上船之时，七姑娘在画舫独处了两刻种，期间画舫都没有任何问题，可父皇上船再到画舫翻到，也不过才两刻种多一点。”
“这就足以说明，船尾上的七个窟窿，在三人上船前是没有的，而她们三人上船后也没有这些窟窿，是在她们下船之后才出现的。”
“八妹和淑妃娘娘先后下船后，船上只剩下船夫和七姑娘两人，这两个人当中，必定有人是凿洞之人。”
萧珩不急不缓地说出这些话，条理清晰，更是有理有据，令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太后也点了点头道：“这个分析的确是条理清晰，十分清楚。”
管淑妃和萧鸢鸢听完这些话后，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连身体都没有那么紧绷了，她想起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是船夫，一个是燕明殊。
燕明殊……
管淑妃眉心忽然跳了一下，她猛然看向了燕明殊。
燕明殊武功高强，就算她用了内力，迷香加速催动，她也完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船尾凿出几个洞来。
以她的高深内力，这是完全可能存在的事情！
文和帝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淡淡地看了燕明殊一眼，这一眼里，并没有夹杂其他的情绪和神色，如往常一样。
他抬手，示意萧珩继续说下去。
萧珩慢慢地看向了燕明殊，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处，如同地狱来临的恶魔一般。
似乎要将入眼的燕明殊，一口啃死。
可燕明殊看起来半点惊慌也没有，比在座任何人都要淡定，唇角微微斜起，那是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
她是在嘲讽萧珩！
萧珩在冷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他的观察力异于常人，能够抽丝剥茧村，找出对自己有利的线索，小心谨慎到让人觉得十分可怕。
可惜，他谨慎，就能保证燕明殊不谨慎了吗？
萧珩不经意间收回了眼神，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船夫，嗓音冷洌：“船夫已经入宫十年了，直属甘露殿，在画舫建成的时候，他便被调去画舫担任船夫，这五年里，从未出现过任何过错，就连父皇当初都夸过这个船夫，所以，他的嫌疑可以排除。”
既然船夫的嫌疑排除掉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