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装修是简单的巴洛克风格，就是东西扔的乱七八糟，原本各司其职的家具装饰集体移位，像是被炮轰了，兵荒马乱的。李羿肠子都悔青了，屋子里面弥漫着阎王扫荡般的氛围，天桥他不香吗，还能随时呼吸新鲜空气。?
“坐吧。”季谌指了指沙发，淡淡道。
“好。”
那么问题来了，坐……哪？
沙发上扔满了各种衣服杂物，桌子上的相框被无情的扔在地上。李羿好不容易巴拉开个缝，把屁股埋了进去，堂堂李头蛇，在偌大的沙发上，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喝饮料么？”季谌问。
李羿摆摆手：“我不喝可乐……”
季谌将西柚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没有可乐。”
这位爹扯下假发，擦了熊猫同款眼妆和火山石烤肠同款唇妆。方才转头关注到家里的不速之客。
李羿男人的第六感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他抬头，正迎上对方的视线。
“是你？”程北说。
李羿仔细观察眼前的人，睫毛很长，长到以为装了假睫毛。细碎的刘海覆在额前，半遮住细长的眼睛。医务室新来的医生程北！真他妈世界真是小系列，校医院的校医居然是季谌的爸爸！
“程医生……老师好。”
“是你啊。”程北应了一声，语气不是很屑。“谌谌第一次带同学回来，我还挺期待的，怎么是你……”
你期待就把家搞的兵荒马乱的啊！
李羿：“我怎么了……”
程北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瘪瘪嘴：“没怎么。家里有点乱，凑合住吧。”
那是有点儿乱吗……
季谌也给程北倒了杯西柚汁：“我爸不在吗？”
还有个爹？
程北头也不回，食指点点门口：“没回来，死去哪儿去找鸡了吧，傻逼玩意儿。”
“……”
说曹操曹操到。
盛樊宇推开门进来，看见一屋子的狼藉。
程北看见盛樊宇，理都没理，把杯子“哐”摔在桌子上，自己摔了门进了客房。
季谌莞尔：“爸，你和我妈和好了吗？”
盛樊宇脱下外套，扔到狗窝一样的沙发上，边说边往主卧走：“谌谌，说什么呢，夫妻哪有隔夜仇？怎么可能没和好，我和你妈这□□头吵架床尾合……”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席梦思被残忍的扔在地上，床板直接砸出来一个窟窿。
“操|你妈程北！！你怎么把床给砸了！！！！”
李羿：“……我突然想去睡桥洞。”
季谌头顶冒出来一个问号。“？”
“别看了，我头顶问号比你还多。”
季谌房间的布置十分简约。卧室没有像李羿那样，贴着喜欢的球星的海报，也没有限定款运动鞋，一面墙只放了一个很大的书柜，上面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名字。
只有水杯上的小熊□□和床单上的小熊还在告诉李羿，季谌不过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不过是他一样还未张开翅膀的雏鸟。
“不是，那俩，你爸还是你哥啊？”李羿没忍住，好奇心驱使他张开嘴。你爸不是在坟堆里埋着呢吗？
“养父。”
“两个？你养母呢？”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季谌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他们两个结婚很多年了。”
“……”
李羿百无聊赖坐在电脑椅上，信息量略大，他坐着发呆，床头的一本书映入他的眼帘，引起他的注意。
书上写着《德米安》。旁边五个字，算得上副标题，写到：“彷徨少年时。”
“这什么书啊？”李羿没话找话问道。
“德米安。”季谌吟吟道。
“小说？”
“算是……一本关于寻找自我的书吧。”
“自我……吗？”别提什么自我了。他一直以为程北是季谌男朋友。结果现在程北有男朋友了，所以，世纪未解之谜来了，周一强看见那个季谌的男朋友是谁？
“你不觉得吗？很多人都不知道如何将本性付诸于生活，如何沿着自己的道路走，找到自我，坚守自我。太多人执着于追随大流，一旦发现自己的生活有异于多数人，便会为自己选的这条路而感到焦虑，觉得自己不正常。”季谌接着说：“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无聊吗？”
“为什么要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呢。为什么又能不在乎呢。”
他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自问自答。
李羿敷衍道：“是啊……”
李羿不知道作何回应，他摸出来手机，浏览器还停留在上次霸道总裁的小说页面上。
这本书的内容全部是做梦，文笔简直就是拉屎放屁一样的流水账。霸道总裁死心塌地的爱上一无所有的穷丫头并且矢志不渝，做梦呢。不过这种书存在的意义，可能也就是方便做白日梦吧。
他摇了摇头，默默关上了手机。
*&……%
“谌谌，和他奇怪的同学，吃饭了。”
特么警察叔叔审犯人都比现在桌上的气氛要轻松。程北一直冷着个脸。季谌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是冷脸的本事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盛樊宇做了六个菜一个汤。
可乐鸡翅，年糕鸡爪煲，炸鸡块上淋着鲜黄的蜂蜜芥末酱和山楂色的甜辣酱，大盘鸡配上吸饱汤汁的宽面，炒的断生的青红椒做点缀，以及看起来就很诱人宫保鸡丁，鸡肉炸至金黄的辣子鸡。配上菌菇老母鸡汤。
以及每人眼前一人一碗混着小米的米饭。
一桌子菜色泽上乘，也是非常香，可就是这他妈……捅了鸡窝了吗。
“你爸这么喜欢吃鸡肉啊？”李羿小声问。
“不是。”季谌夹了块沾满蜂蜜芥末酱的鸡块送进嘴里，敷衍回应。
程北跟盛樊宇坐在一边，季谌和李羿坐在一边。他俩明明是肩并肩坐着，中间却像隔了一层玻璃板，对面也是。
对面的气温简直是冰箱制冷开到最大，冻死人。
李羿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鸡块，送到嘴边。
程北盯着一桌子菜，一摔筷子，转向盛樊宇：“盛樊宇你什么意思？”
李羿的鸡块掉了。
盛樊宇气定神闲嚼了块鸡肉，也放下筷子：“我什么什么意思？”
程北又一摔筷子：“这饭怎么吃！”
“怎么不能吃，我们都爱吃，怎么就你不能吃了？再说了，你不吃可以吃别的啊。来，你叫什么来着同学，吃个鸡爪补补脑。”
李羿：“……”
季谌又夹了一块炸鸡送进嘴里：“我妈不吃鸡肉。”
“……”
李羿突然想住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