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人在县衙，平日饮食起居，总归要人照顾的，半霜最是了解大人，妾身就把半霜留给大人吧。再说，此去临安路途遥远，妾身也怕半霜吃不消，留她在县衙伺候大人，妾身也可以安心出发。”苏清沅不想让半霜为难，而且，半霜心里的那点小想法，苏清沅是知道的，可惜孟知县那个木讷脑袋，怕是永远都不会想到的，等她离开了浔阳县，县衙就半霜和孟知县二人，有些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她没法做到的事，就让半霜代替她吧。
半霜喜出望外，夫人让她留在县衙伺候大人，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夫人果然没骗她。
孟知县看了眼苏清沅，没有应声，却给苏清沅添了些菜。
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那就是默认的同意了，苏清沅一向是这么曲解孟知县的意见的，“大人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就一并叮嘱了吧，妾身怕回到临安府，还未等看到大人，又如同三年前那般莫名其妙昏迷了。”
“世事无常，夫人奇迹般康复，定得上天眷顾。昨日是昨日非，夫人也不必过于执着，若是夫人安分守已，孝顺嫡母，夫人在孟家便是无事。”
孟知县话里有话，苏清沅也不是傻子，这孟知县的意思是提醒她要讨好老夫人，让孟家的那位老夫人庇护她。
但一旁的孟沔已经被这夫妇两弄得一头雾水，吃个饭真费劲，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含沙射影，又包含深意，难道说个话就不能直白说，好在他孟六公子还算有点眼力劲，唉。
“六叔母，小侄陪您一起回孟家，准保您万事无忧。”比起府里的那些个虚伪做作的伯母、叔母们，苏清沅这女人就爱憎分明多了，而且她狡猾归狡猾，但没有害人之心啊。
也不知六叔怎么想的。
苏清沅取笑，“小六子，有你在，孟府都翻了天，我还能幸免？只求你别拖累我。”
“六叔母这是不相信我的话，得，等回了孟家，我一定让六叔母您心服口服。”孟沔佯装生气。
“好啊，我等着。”
……
侄儿和自己夫人聊得言笑晏晏，孟知县沉了脸。
孟沔当即收敛，低了头，吃饭。虽然饭菜很难下咽，但他还是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苏清沅不惧孟知县，扯了扯孟沔，问道，“这两日你去哪里了？我听县衙的人说，你跑去蓝家胭脂铺和那位蓝莺莺小姐聊什么胭脂水粉去了，怎么，你小子对蓝小姐有心？”
咳……孟沔险些咽到，“冤枉啊，这哪里跟哪里，不过就是在街上遇到，然后蓝小姐向我请教了一些关于怎么制作胭脂的事，我当然知无不言了。六叔母，这话不能乱说啊，要是传到我爹耳朵里，我都不用出我们孟家的祠堂门了。”然后，他转头问向半雪和半霜，“不会是你们在诋毁本公子的清誉吧。”
“六公子，奴婢不敢。”半霜忙摇头。
半雪无辜道，“奴婢没说，是张虎大哥说的。”
“这个张虎，一出了孟府，怎么性格都变了个样。”孟沔边说边看孟知县。
孟知县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元直，你的婚姻大事自有老夫人，你爹娘做主，你在外休得胡来。”
一说到这个，孟沔就焉了，孟家子孙的婚姻大事别说是府里的老夫人拿主意，就是宫里的孟太后，也得去问下。孟家现在已经是富贵之极，和哪家哪府联姻，可不单单是姻亲，还涉及朝局。当然，若是娶个门户低的人家，自然是无须孟太后过问，如孟知县娶苏清沅，一个赋闲在家的提辖之女，本就在高攀孟家，哪里什么影响的。说起来，苏清沅能嫁到孟家，也算运气好，孟知县虽是庶出，到底是孟家子孙，以他的身份，再加孟家的权势，至少可以娶个知州之女。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孟知县娶了个门户高的嫡女，自然会危及到旁人，这其中微妙的关系，也就只有孟家人知道了。
“侄儿省的。”孟沔暗庆五哥孟汋尚未娶妻，否则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也幸亏是五哥孟汋，在府里谁不知道五哥那孤僻性子，逢人都不搭理，也不怎么说话，连五叔都拿他没办法。
“大人时常一人去浔阳江上垂钓，何时能带妾身也一同前往？”苏清沅叹气道，“此去临安府，还不知何时能回来照顾大人？”
噗……孟沔几乎笑出声，苏清沅这个女人照顾六叔，他没听错吧，她不给六叔惹祸，六叔就该高兴了。
孟知县依然面色平静，“等用了膳，为夫处理完县务，就带夫人去。”
“好啊。”苏清沅笑得开心，但孟沔总觉得她笑里的诡异。
膳食过后，半霜端茶过来。
孟知县前脚刚走，孟沔后脚就溜了。不用说，肯定出县衙去吃找好吃的了。
“小六子，回来给我带一份包子。”苏清沅朝他背影喊道。
远远的，还能听到孟沔的嘀咕，“知道了，大晚上吃包子，您这胃口也真好。”
孟沔一般出去，都能鬼混到很晚回来，孟知县没时间管他，也无法做到时时刻刻找人盯着他，苏清沅是不想管他，虽说是他长辈六叔母，但她也好玩啊，年轻人的心性，她最清楚了。
半雪嘻嘻笑道，“亏得大人走了，没听到，否则六公子又得挨大人的戒尺了。”
“年轻人，打几下不碍事。”苏清沅不厚道的笑道。
“夫人怎就想起要陪大人一起去垂钓？”
不得不说，半霜这丫鬟跟孟知县久了，灵敏性也跟着上去了，苏清沅回道，“浔阳江这般有名，若是本夫人回了孟家，府里的人问起本夫人与大人平日在浔阳县怎么打发时日，本夫人也可以说上一二，堵堵她们的嘴。那些个世家望族府里的夫人们，平日里无所事事，最喜欢攀高踩低，无事生非，见你出丑了，她们就满意了。但本夫人不能给我们大人丢脸，是吧。”
“对，我们夫人和大人恩爱着呢，让她们好好嫉妒。”半雪附和道。
是，的确恩爱，一直相敬如宾，苏清沅暗自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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