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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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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没几日,便有消息传来,说袁荣与京都太尉家千金的婚事告吹。

    据说袁本耗了老本才说下的亲事,竟被人将嫣然一事密告至京都,且有鼻子有眼的说袁荣是常出入风月场所的公子哥,因此才会害得原配跳河自杀。那太尉家本就一个幼女,一直都当做眼珠子般养着,性子自然骄纵些。闻言在家大闹不算,更是高到太后那里。

    太后与太尉家夫人沾亲,知晓后大发雷霆,说是官宦家的女儿怎可随便配给不入流的商子?莫不是太尉见嫡亲的娘不在,继室故意诓骗?把那继室叫进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带太尉也被发了三月俸禄,亲事自然告吹,只可惜疼女如己子的继母白白受了远去。

    “公主府传出信来,说是袁家越权到京都求助,是不想在这洛阳城里久留,所以一应商事不用再回禀。“

    “这样说的话,是明面上将袁家驱除出商圈了?“

    “那可不?以前只是不闻不问,却也没有下死手,现下是完全恼了他们,直接驱除出去,只怕以后没有了公主府的靠山,谁还敢与他家做买卖?“

    绮梦听吉儿说了这些市井之话,只觉痛快异常,终于快要到最后的决战时刻了。想必袁家也很清楚,不知这一次他们的底牌会是什么?

    朝暮突然离开,说是出城迎接西域商队首领,只说三日后返回。绮梦不在意,她知朝暮很重视这次会面,如果打通西域之路,便可以与高加索地区连通贸易。他实在是个经商的奇才,便是令她钦佩的锦娘也比不得。

    “你母亲可能近期会回来。”彩蝶落在右肩,轻轻扇动翅膀。

    绮梦侧脸,见她没有落下的意思,挑起眉毛:“若菱,你有一阵子不在家了,怎么还要走?以前你只喜欢猫在坊里,从不愿外出的。”

    “坊主不在,只能我去寻访失心女子,带她们回来。”

    “若菱,我想知道,如果没有遗梦坊,那些女子最后会怎样?”

    “无心无梦无目的,没有牵引的亡魂只得坠入无尽深渊。”

    “母亲这些年去了哪里?”

    “去找她的心。”

    “怎么找?”

    “那个负心之人转世,她需要重走一遍人世。”

    “怎么才能找回自己的心?”

    “只要够狠,把心挖回来便可。”

    绮梦突然沉默,坊子里的女子,都在等着“负心”人转世,然后找机会化作人形去挖心。那么自己与嫣然也是如此?可是为什么别人都会清晰记得自己的负心人,唯独自己与嫣然记忆模糊?

    “我的负心人是谁?袁荣吗?”

    “只有你自己知道。”

    “若菱,你能告诉我?”绮梦轻轻叹息,“我找了他几世了?”

    “十世。”

    “那现在是几世?”

    “九世。”

    “怎么又回来了呢?”

    “下不了狠手,自然不得心。”

    “会一直这样找下去吗?”

    “遗梦坊不能永远守着你,每一任坊主只得十世,只怕这一次溯源而回,坊子易主,就要换个地方了。所以,绮梦,不要再犹豫了,那负心人,既负了你,便要他拿心来换,一点不委屈了他,你为什么要一世世的维护他呢?”

    “若菱,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袁荣,若是挖出袁荣的心,发现不是他该怎么办?”

    “那就喂了贪婪瓶,再去找好了。”

    “若菱,你的负心人找到了麽?”

    彩蝶不语,突然展翅飞走,只余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

    有人敲门,绮梦回头,看门的小童禀报袁家有人求见。她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走下楼来。

    出乎她的意料,来的是袁本,并一个蒙了头纱的女子。她犹疑着看了一眼,身形不似李雪瑶,袁家带一个女子来做什么?

    “袁二爷有何贵干?“绮梦并不客气,也不请两人落座。

    袁本与袁立虽是一母同胞,但两人长得却不像,大爷高大魁梧,袁本也不矮,但却极瘦,一双细眼半眯着,透着股子精明。

    “傅夫人这样聪慧,应能猜出我的来意。“他笑眯眯抚着自己的山羊胡须,自顾自走到桌旁坐下,并示意随行家童将那蒙面女子搀扶落座。

    绮梦看着那女子脚步滞涩,疑云顿起,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你若是想趁朝暮不在家,单独说服我?你应该知道袁立与袁荣都来过,全都没有用?“

    袁本突然抚掌大笑,“不愧袁荣这般心慕你,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谈心,谈感情。我与你只谈事,谈买卖。”

    “哦?”绮梦被挑起兴趣,索性坐下等着看他的好戏。

    “朝暮是怎么翻身的?不知傅太太是否知情?“袁本未待她回复,突然将身边女子的头纱一把掀开。

    绮梦定睛看去,原来是一高鼻碧眼的西域女子,眼窝极深,皮肤白皙,明艳异常。只可惜,这女子眼角嘴角处布满皱纹,明显已经年老,不复当年绝色。

    她更加迷惑不解,袁本带了这女子来做什么?袁本却不动声色,只是抚掌微笑。

    “傅夫人,我叫尼露拜尔,汉族名字是碧珠儿。“那女子淡淡开口,随是异族,可是一口汉语却十分流利。

    绮梦只得点头,以示礼貌。

    “傅夫人,这个名头,也有人曾这么称呼过我。“她抿起双唇,嘴角下垂的厉害,两道深深的令纹如沟壑一般滑到下颌,就如六十老妪一般。

    绮梦嘴中发苦,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咽了一口,她知道今天只怕要撕破脸皮了。

    “傅夫人,实话实说,今天我虽称呼你一声夫人,但准确来说你应该是他的偏室。我才是傅朝暮的原配正室,我是他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碧珠儿一改刚才的平静,此时越说越激动:“他是一个魔鬼,是真主不容的魔鬼。我这两年一直在四处寻找他,他骗了我所有的财产,又抛弃了我。如今又来骗另外的女人。”

    绮梦淡淡笑道:“你认为他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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