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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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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琥珀察觉到身后有人,不动声色的偏了脸,扫到一高大年轻男子的身影。她拉着母亲的胳膊朝一边挪动了两步,发现那个男子竟跟着移了过来,琥珀瞬间火气上涌。

    什么登徒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我定要你好看!琥珀怒火中烧,表面却装作无事,依旧兴致高昂,与母亲高声谈论场内表演。

    袁荣见那姑娘似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向旁边挪动了几步,在自己跟上后,却又不再躲避,心下一时欣喜,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那体香清淡雅致,与坊子里那些美艳扑鼻的香气绝然不同,却更撩拨人心弦。

    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想要看清美人模样,如白瓷一般的肌肤泛着红晕、小巧樱红的嘴角、绒长的睫毛闪一下,要扑进心里去了……

    袁荣只觉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就在此时,美人突然侧脸一笑,如雨后初荷,一下子绽放开来,璀璨星光炸裂开来。

    “登徒子!“那美女下一刻突然尖声高叫,脚下狠狠一跺。

    袁荣哀号一声,弯腰抱住硬生生疼的右脚,呲牙咧嘴。这是女人吗?怎么一脚下去,自己的腿都要断了的感觉。

    众人闻声看来,琥珀潸然欲滴,一副梨花扶雨的模样。指着袁荣不住声地啜泣,大家从小美人嘴中断断续续听清了控诉,全部面露鄙夷神色,纷纷对其厉声指责。

    琥珀见达到目的,也不恋战,拖着母亲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众人只顾看着跳脚的袁荣,并没有注意到母女两人离开。

    她想着那男子痛的呲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身后众人还在声势浩大的斥责,更有甚者破口大骂这登徒子。大唐盛世,男女皆可外出,但法纪森严,便是女子袒露头脸,男子也不可做出出格举动。

    且民风清正,既有那烟花处所,何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人们最是不齿这样的事,因此骂的也是极凶。袁荣只觉得这十六年来的脸全部丢光了,这一天真是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一家三口在这小院又呆了十日,期间袁家有派管家过来送一些物品,只是父亲一旦问道恩人情况,那管家便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琥珀看父亲每日愁眉不展,心焦如焚的样子,深不以为然。

    十日后,一辆双驾马车停在小院门口。管家恭敬来请,说是老爷身体大好,今日可以见客。墨爷一听欣喜异常,忙催促母女二人换衣过府。

    琥珀一肚子疑问,不是说身体不好吗?临终前的遗愿,怎的突然间大好?哪里来的神医诊治了不成?

    一路行至袁府,一家三口被分别引至不同屋中,父亲自去见袁爷不提。女眷全部被安排的西阁厅,还是上次的贵妇相迎,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才说了不过两三句话,下人禀报说是酒宴已摆下,老爷让夫人带着女眷入席。

    一众人等往前厅而去,大厅两侧摆好酒席,男人自在一边,女眷在另一侧,面前挂了些竹帘,将两边隔开。正堂之上坐着一高大男子,透过竹帘看不清面容,但能察觉身形消瘦的厉害,只是勉励维持着坐姿。

    “今日家宴,介绍旧日好友,我们俩家十年前结为姻亲,如今儿女长大,虽然犬子未能及第,但古语云成家立业。成家在先,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如今只有一个心愿,便是幼子完婚。”

    琥珀不动声色,听着那堂上说两句喘三喘的老爷子说话。心下思索,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几分可以回旋的余地。

    袁老爷说完这一番话,好似耗费了全部体力,摆摆手,一旁侍女忙上前扶着他退到后堂。期间一言不发的袁夫人这才走上前去,堆满假笑高声说道:“今日难得家宴,也是为了荣儿的亲事,老爷身体不适,虽已大好,但经不得劳累,照顾不周,大家且自尽兴。”

    众人跟着打哈哈,刚要举着,却不想一个娇滴滴声音响起;“哟,大娘,怎的也不介绍一下亲家公?老爷可是为了这桩亲事才撑着过来的。”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哎哟,大娘,这么多的客人在呢。儿子结亲,做亲娘的怎么能不出来说句话呢?”

    “你一个娼妓,哪里有你说话份?”

    “娼妓也是人呐,再说我入这袁府也有十八年了,荣儿是我亲生,如今你借着老爷病重,吹着耳旁风忙把这一家子穷酸接过来,想把我们荣儿贱卖?还不允许我说句话吗?“

    琥珀听得一愣一愣的,那贵妇原来不想退亲?这新走进的妖娆女子才是袁荣的亲娘?都说袁荣是庶出,原本是三子,上面二哥长到三岁突然夭折,所以又被称为二爷,一直养在夫人房中,与嫡长子共同教养。

    那贵妇气急,耳朵根儿下都变得通红,她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袁荣自幼养在我的门下,我可曾对他有过一丝偏见?如今学问各方面都不比老大差,只待参加科举,及第也指日可待,前程似锦。你虽是荣儿亲娘,可这么多年除了魅惑老爷,你可曾为你亲生儿子做过什么?这门亲事是老爷亲定,我不过照章办事,你凭什么到这里来撒泼?老爷那边不见你,你便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来?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你把话说说清楚!”

    “说清楚就说清楚,你为荣儿打算?那孩子自己偷去书房念书,被老爷看见,你才迫不得已将他送去,谁知他天资聪颖,才读到现在这成绩。如今你又费劲心机,把应该给老大定的亲事推给荣儿?你安得什么心?那乡下女子比荣儿还大着些,当初老爷本就是为老大定下的亲,你如今两头瞒下,想方设法说了内阁孙家的长孙女,又不能推了这门亲事,便设计把荣儿推出去,谁不知道没有个好亲家,将来便是他高中,也得不着什么好差事。你真是好狠毒,为着袁本,你是无所不用其极,我这个亲娘还没死,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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