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踉跄着走出养心殿,走到廊下时,李玉刚好回来,见着晃晃悠悠的和珅,伸手托着他的胳膊,“哎呦,和大人哎,您可当心点!”
和珅脸色煞白,眼珠布有血丝,抓着李玉,“李公公,皇上,皇上,还等您伺候呢。”说着用力放下李玉的手,挺直了腰杆向前走。
一直走到东华门,上了自家的马车,和珅才瘫软下来,双手用力的抱着自己,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摆在和珅面前,现有三个难题,位于首位的便是当今的乾隆帝,他心中仍旧没有放过自己,第二个则是不知底细的石无暇,第三则是要自己推永琰去怀抱其他女子。
这三者在和珅心中深深的打下了桩,生根发芽。
直到马车停下,和珅的脸色还未缓过来,刘全为他掀起车帘,“大爷,奴才扶您下车。”
和珅抓住刘全的手,用力的抓着,刘全有些吃痛,这才看清了和珅的脸,“大爷,您这是怎么了,您是哪儿不舒服了吗?”
“我无事。”和珅声音都哑了,发出这样的声音叫自己都有些意外。
“声儿都变了,奴才赶紧去叫府医来。”
和珅抓住了他,摇摇手,轻声说:“不必,扶我进房,我歇会便好。”
刘全扶着和珅一步步向他房中走去,伺候和珅脱了外袍躺在了床上,和珅闭眼前说道:“不要叫二爷知道了。”
“嗻!”刘全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头,如今大爷的状态还是几年前见着的,这几年刘全以为自家大爷同太子爷恩爱异常,这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
如今大爷这般情形,是与太子爷有关吧!刘全摇着头走了出去。
和珅怕是累极了,躺在床上没多会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后半夜,嗓子干痒的难受,皱着眉睁开眼,见永琰坐在自己身边,自己则依偎在他身侧。
和珅哼了哼,极力压着自己的声儿,不想叫永琰听出异样,永琰伸手揽过他,另一手将书册放在了一旁,“醒了,可是饿了,我让刘全送些汤水来,你先喝点果腹。”
和珅摇头。
永琰叹了口气,说道:“我若不出宫,你是不是打算不告诉我?”
和珅点头,永琰此话定然是知道了皇帝召他入养心殿所谈之内容。
“你出宫后,我便被皇阿玛宣召进养心殿,皇阿玛同我说开春后预备南巡,让我准备,我当时心中还窃喜,可与致斋再次故地重游。”
永琰的口气很是平淡,“谁成想,皇阿玛南巡的另一目的在给我另立侧福晋,我以侧福晋新丧不宜再娶为由拒绝,皇阿玛大怒,说出心中并没将你放下,此前对我两行径充耳不闻不是默许,而是希望我们自行断开。”
“我回皇阿玛,对你矢志不渝,此生定要与你白头,皇阿玛让我选,若想要你,唯有再孕一子,于子嗣上需对大清有所贡献。”
“爷,不必再说了,皇上的放松让你我忘了形,现实亦是现实,顺应天命吧。”
“致斋,我曾承诺给你天下,若我弃了皇位,你会弃了我吗?”
和珅爬了起来,与永琰面对面坐着,永琰扯过内侧的锦被披盖在和珅身上。
“永琰,你信轮回吗?你信这世间有不可抗力吗?”
“致斋,你想,说什么?”
“永琰,此生的我,是上一世的我,我这样说你会害怕吗?”
永琰坐直了身子,“致斋,你说什么?”
“永琰,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不是这一世的我,我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活过来的我。”
永琰睁大了眼睛,“致斋,你,你无需要劝我,而编出这样荒诞的故事来。”
“永琰,我从未骗过你,你不信我吗?”
永琰皱着眉,“致斋,你说你不是你,你到底是谁?”
和珅牵起永琰的手,笑道:“你莫怕,我又不是鬼,我的手是热的,不是怪力乱神,怕什么。”
永琰轻轻吁了口气,“这样说吧,我是在上一世死了后,重生到这一世的身躯里。”
“所以,致斋,你是活着的。”
和珅被他逗笑了,“活着的,活着的,手都握在你手中,你感觉不到温度吗?”
永琰将和珅的手贴在脸上,反复的蹭着,“永琰,你想知上一世我为何而死吗?”
永琰抬起头,“与我有关吗?”
和珅点头,“你不觉得,自我们今世相遇,我很是笃定你能继承大统,你没有奇怪过吗?”
“我曾经倒是怀疑过,为何你肯定我日后能当皇帝。”
“如今,你知道了吗,因为上一世,你便是嘉庆帝,而我便死在你的圣旨里。”
永琰忽然放开了和珅的手,“不可能,我岂会这般。”
“永琰,我并没有怪你,反而我很庆幸这一世能够重生,与你相知相许,实则上一世我们皆错过,致使你赐我一条白绫。”
“为何?”
“因我是大清的佞臣,是阻碍你皇权道路的绊脚石,只有除了我国家才能安宁。”
永琰拽着和珅拉进怀中,“永琰,上一世一条白绫吊颈后,我便从这一世的身体中醒来,带着前一世的记忆,带着对你的憎恨与恐惧,让我想要逃离,然命运就是这样,让你我在儿时便相遇,若那日你未偷跑出宫,若我没有做过你的侍读,今生或许你我仍旧是对立的。”
永琰摇头,“不,致斋,冥冥之中,牵引着我们相遇相爱,相知相许,致斋,你刚刚说我们上一世错过,难倒上一世我同你?”
和珅轻轻说道:“永琰,上一世皇上将皇位禅让于你,是你登基的头一年,和琳跟着福康安去了云南,到了瘴蛮之地先后得病,两人皆死在了战场,我找你理论,为何不再另派大将支援,以致他二人尸首都回不了京,你大怒。”
和珅此刻居然能笑得出来,轻轻笑了笑,“我当时也是自持过甚,与你顶撞,问你可曾征求过太上皇的意见,”和珅转过身子,抬头看着永琰,“你啊,回我,‘和卿,你给皇阿玛做了二十多年的官,但如今朕才是这大清的皇帝,你的心只能在朕这里,你,听明白了吗?’”
“我当真这样回你吗?”
和珅点头,“只是当时你我皆已年过四十,我便也没往旁处想,如今想来,或许上一世你,你对我便有这样的情感。”
“没有或许,我对着你,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世都是一样的,难怪你我初遇时,我对致斋便有异样的感觉,冥冥中自有注定,你我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