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已经快要到达主塔。
曲东从缆绳上爬回来,挨个拍了他们的肩膀。
他和单寒早就发现这个小队都是比较没经验的新人,说实话刚才也没指望他们能打退怪鱼,不过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不要盲目慌张而已。
但谁都没想到这四人竟然真的用自己手上贫瘠到甚至有些可笑的道具将那些怪鱼打退了。
潮水不断回落,巨型的海怪再也没办法在这个位置停留,匆匆离开了这片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海域。
而五人的双脚也终于再度踏上了稳固的地面。
曲东拿出一枚小巧的镜子轻敲,那镜子很快波纹晃动,发出了柔和的白光。
镜子里出现了单寒的俊脸:“我马上过来。”
不久后,分塔那边出现了闪烁的光点,几个呼吸间就从那边闪烁到了近前。
单寒骑在小桑的背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到达了主塔。
黎芝芝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能够选择这个计划的底气,就算事情不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发展,至少单寒是有信心保全自己的队友的。
单寒矫健地从小桑背上跳下来,颇为自得地说:“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有曲东在,你们不用担心。”
“……”曲东哭笑不得,这里最多也就是二星常旅客的所在地,他们两个下来通关简单其实也只是占了经验足的便宜,“那些怪鱼是他们自己打走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向单寒解释道:“他们的实力还是不错的。”
单寒不置可否,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夜已经深了,众人一路担惊受怕,又因为对战消耗了过多的体力,黎芝芝累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此刻,观光剩余时间还剩3天22小时左右。
“现在轮换休息,女士优先,奶爸也跟着一起。”单寒看向剩余的男士们,“曲东你也先睡,等之后换我。”
阮玉漱被自动分配到了先守夜的队伍。
难道他是有什么话要单独问?
他暗自揣测着单寒的意思,面上倒是纹丝不动。
黎芝芝浑身酸痛,连胳膊都要抬不起来。男士们帮助她们草草架起帐篷,她就和酥雨在里面换上干爽的衣服,很快便沉沉睡去。
单寒燃起篝火,豪放地把衣服脱得只剩了个内裤。
阮玉漱不忍直视地撇过眼:“你们不也分了个帐篷,怎么不进去换?”他第一时间就进去换了衣服,实在不明白单寒这种一言不发就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脱衣的习惯。
“怎么你见不得我啊?”单寒戏谑道,“不过也是,我这样的,我承认,的确比较有魅力,我知道,不怪你……”
“没——有——不——谢——!”阮玉漱被激起了气性,故作挑剔地扫了几眼,“你这样的……哼,不好意思,就算我是,我也不喜欢不如我的。”
单寒挑眉,嫌弃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就你这小身板?呵——”
他的手像是铁钳,一用力,阮玉漱差点没飙出泪来。
他涨红着脸努力憋回眼泪,嘴上仍不放松:“你真幼稚。”
“还不是你先挑衅的?”单寒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理直气壮地怼到。
阮玉漱一噎,深吸了几口气,彻底不说话了。
单寒撬开一只肉罐头,仔仔细细切片,然后把罐头掰开摊平,将它架在火上烤。
纯粹的肉香争先恐后地钻进阮玉漱的鼻孔。
“来吃点,顺便聊聊。”单寒将一听咖啡往他身前一放,“要是我以前肯定得喝酒的,现在只能用这个凑合了。”
阮玉漱也困得厉害,找出黎芝芝买好的酒精纸巾擦了几遍易拉罐口,凑上去喝了一口。
“啧……”单寒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写出了“矫情”两个大字。
阮玉漱也不管他,自顾自翻找出不锈钢筷子准备等肉吃。
单寒随手掏出一把匕|首,挑起一块肉,略吹了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肉被烤得有点焦,里面的肉汁却依旧丰富。
阮玉漱夹起一块慢慢吃着,听着油脂滴落后火星噼啪作响。
“你们上一场是什么站点?”单寒舔舔嘴唇,开口问道。
阮玉漱没想到他特地把自己叫出来竟然是问这种问题。
他愣了一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为什么问这个?”
“闲聊啊,你没为了消磨时间聊过天?”单寒斜眼望他。
“和别人闲聊当然有过,但我不认为你在这种情况下会特意找我闲聊。”阮玉漱没有被他套进去,“你究竟想问什么?”
单寒摇头,故作遗憾:“诶,就不喜欢和你们这种爱瞎想的人说话……”他埋头喝了半罐咖啡,脸上的戏谑微笑缓缓淡去,最后正色道,“我想知道,你们上次的站点有没有发生十分奇怪或者稀少的情况?”
特别稀少的情况……
阮玉漱立刻就想到了极其少见的探索站对抗模式。其中不仅有四星常旅客聂柳装萌新,还有被聂柳认为危险的赤哈兄弟两人……
“发生了什么?”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单寒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你不用说得十分仔细,大概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讲讲吗?”
阮玉漱削削减减,把赤哈兄弟和老孙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你们遇到了常旅客以杀害别的旅客为优先?”单寒皱紧眉头,“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很简单,当时只有两个案子,我们其实又在怀疑,两起案件的真凶都有可能是一名嫌犯。那么按照规则就只能有一组通关……”
“这很不正常。”单寒断言,“就我经历的站点来说,从没有遇到像你们这样几乎没有生路的任务。”
“但我们之前也听说过有人遇到了必杀局……”
“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必杀局。”单寒头痛地揉着额角,“果然,那些半吊子给新人科普就会出现这种问题啊……”
阮玉漱回想起上次聂柳也说过类似的话:“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单寒一口将易拉罐里的咖啡饮尽,这才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镜面世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启的,但据他们所知,有人在三十年前就进入了这里。
他们的会长是十五年前进入镜面世界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坐上缆车闯关。
一开始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站点里也几乎遇不到有经验的常旅客,所以最初很多站点都是团灭的惨剧。
过了两三年,终于有人渐渐有了经验和实力,而他们的会长就是第一个拿到帮会令牌的会长,开启了帮会的序幕。
“帮会建立后,只有帮会的人可以和新人科普,并以此获取新的队员以及相关的奖励。那个时候进入帮会可以说是进入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的梦想。”
然而这个温和的情况没能持续多久。
一年后,陆陆续续有三四人获得了帮会令牌,也建立了自己的帮会。
这其中有和远东帮会的会长李东远相同意见的,自然也有与他的见解大相径庭甚至水火不容的。
“现在的五大帮会之一的赤龙帮会,就是会长的反对者。他们以通关为唯一目的,从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也是他们,为了获得更多的成员,就利用了自己帮会的特权,将对新人解释的权限下放到了所有的星级常旅客身上。”
“而这些人为了奖励,有的根本就不知道真正的规则,还是开始随意地按照自己的理解和新人说所谓的’规则’了……”?
从此以后,原本慢慢降低的死亡率又开始缓缓攀升,近期更是到达了一个顶峰。
阮玉漱的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在第一站遇到的火山列应该不是那种为了奖励就胡乱科普的人,但他们给出的信息有不少在之后证明是错的。
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入门时就受到了错误的教育,越往后走,越走越错。
聂柳上次说这些人都走不远,阮玉漱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但这和你说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单寒又把话题转回了他们上个站点。
阮玉漱思忖片刻说:“也不一定。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必杀局,那么我们那一局也不太可能会跳脱出这个范畴。那就会有另一种可能——所谓的真凶和逻辑要匹配就意味着只要我们能够利用证据自圆其说,那么就能都通关了。”其实阮玉漱上次就有了类似的猜测,但他并不敢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做赌注。
单寒颔首:“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我没有亲身经历这个站点,也没法说对还是错。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不管什么情况,不要毫无理由地轻易地夺走他人的生命,更不要以杀人为乐。我们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就不能染上这些毛病。”
他递过来一张联络符,上面画着远东帮会的刀剑纹章。
“可以联络三次,以后发现什么不对了,和我们联系。”
说完,便又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