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马宝抓住机会率骑兵从闯军缝隙中插入，兜了个圈，从侧翼驱赶，战马轰隆。布日固德的马队本来有四十五骑，赵胥北虽然千方百计的保证豆料供应，但是战马难养，又缺乏兽医，马匹先后死了十来匹，目前能够出战的骑兵不足三十骑，骑兵一直是资县练勇的短板。这个也急不来，骑兵难练，不是步兵骑上马就叫骑兵了，练勇招募的大部分是农民，枪兵火铳手可以速成，但是可以马上搏战的骑手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马宝往来冲突，左右开弓，专门射杀闯军小头目，制造混乱。在这个时代，骑兵就是坦克一般的存在，人马合重七八百斤，加上速度对冲击力加成，闯军这些步卒根本没有受过专门针对性训练。很快侧翼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布日固德所用的是传统蒙古弓，由肌腱、木头和角粘在一起制成的复合弓。上面覆盖着桦树皮，并涂上了油漆，用来密封，防止日晒雨淋和大雪。无论炎热寒冷，潮湿干燥，皆可保持最高弓力。
资县马队大部是围歼高迎祥时招降来的蒙古人，他们从小在马上长大，骑术娴熟，可以向各个方向射击，甚至在身后也可以。布日固德身体后仰，拉满弓，一只利箭飞出，正中一个闯军老贼。
他腰部用力，身体快速扭转，又瞄准右侧一个刀盾手。这个刀盾手一看就是老兵了，大盾把身体护的滴水不漏。蒙古射箭方式与满洲女真不同，拉弓弦的手用大拇指扣弦，箭尾卡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窝处，满洲弓拉力大，重箭破甲能力强，蒙古弓拉力不如满洲弓，但是开弓满，射程远，这些闯军装备极其简陋，披甲者寥寥无几。像大明小稍弓和蒙古弓这种省力又射速快，反而更占优势。
布日固德突然松开拇指，那个刀盾手身边一个弓手应声而倒，撞歪了盾牌。就在这一瞬间，布日固德反手抽箭，快速连射两箭。刀盾手反应也快，右手挥舞腰刀，拍调直奔面门的一箭，手臂震得生疼，就在犹豫的一瞬间，第二只箭又飞来，他左手提盾挡住，箭羽左右震动不停。第三只箭瞬间又飞来，这个刀盾兵本来蹲在地上，蜷缩着护住身体，连续抵挡两箭，盾牌上举，露出了柔软的腹部。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肚子，一只羽箭透体而出，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次死定了，像他这样的小头目，根本不可能得到药物医治，只能等死，于是索性靠在一个土堆上，一手捂着肚子，血不断流出，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战前上官赏的窝头，忍者剧痛，啃了起来。
布日固德无意再补箭，拨转马头，又朝着另一队闯兵冲去。
中路，资县枪兵挺枪又发起了第二轮冲锋，他们高声呐喊“杀”，长枪刺出，枪头滴着血，这些练勇平日营养充足，各个吃的膀大腰圆，每日又苦练一招。真刀真枪的对上阵，高下立判，闯军完全处在下风，闯兵可能几日前还在地里刨地种庄稼，那些杀场老兵，为了便于监视督战，分散的很开，形不成合力。
资县枪兵五人为一伍，在伍长指挥下密切配合，闯兵人数虽多，但是真正交上手才发现并不占优势，冲在前面的都是悍勇之人，他们被许诺，战后入老营，吃饱喝足，凭着一股血勇拼杀在前，可是攻击稍一受挫，就有人犹豫观望，止步不前，怕死的人多，更多的人是躲在后面呐喊起哄。
正面拼杀时，闯兵往往一杆枪至少对上四五杆，就算那些老营老贼，无论搏战技艺如何再高，双拳难敌四手，一人要对上一伍的练勇，躲过一枪难躲第二枪，第三枪。这些练勇又悍不畏死，都是已命换命的打法。很快队伍中那些悍勇之人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胆小之徒犹豫着不敢上前，端着简陋的武器，左右观望。这时唢呐声响起，那些吃人的枪兵退下，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高兴得太早了，枪兵退后，装填完毕的火铳兵再次上前一步，一杆杆火铳探出，黑洞洞枪口指向前方，刘佳大喝一声：“放”枪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廉价的铅弹洞穿闯兵柔软的血肉之躯，资县练勇阵前早已堆积的尸体层层叠叠，残肢断臂，内脏鲜血。城头观战的贾公公连连呕吐。攻阵的闯兵冷静下来，看到左右战友不断倒下，狂热过后是深深的恐惧，右翼官兵骑兵又反复冲杀，巨大的压力下，有人扔掉兵器掉头就跑，只要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越来越多的闯兵转身逃跑，他们胆气尽丧，前面的练勇是魔鬼，离得越远越好。
闯贼右翼彻底乱了，溃退的浪潮不断扩大。曹来福看见右翼队友都在逃跑，他看向后面凶神恶煞的督战的老营大哥，手中拿着明晃晃的腰刀，只要后退就会被砍死，心中犹豫不决。
对面练勇枪兵又挺着长枪冲来，他吓的本能的后退一步，身旁一个步卒脖子被捅穿，枪尖滴着血，差点就刺到曹的眼睛。
曹看到硕大的枪头缓缓抽出，发出摩擦皮肉的呲呲声，眼前那步卒倒地，握着长枪的练勇是那么的恐怖，一杆杆长枪就是吃人的怪兽，他怪叫着扔掉兵器，转身就跑。再也不顾不上督战队的怒吼。面对面搏战，生死就在眼前，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悍不畏死，狂热过后，面对死亡的恐惧迅速在军中蔓延，闯贼溃退浪潮越传越广，右翼，中军，左翼皆溃。
闯将张世龙与汉中游击马科在左翼缠斗，难分胜负，闯贼步卒皆溃，亲兵拉住张世龙大喊道：“将军，快走。”
张世龙环顾左右，步卒全在溃逃，练勇正在包抄他们后路，他咬牙切齿的不甘心的道：“撤”，拨转马头，朝着中军本阵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