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降一直无果，洪承畴明显在拖延时间，摆在闯军面前只有一条路，闯过潼关，海阔天空，李自成不得不下血本，不但老营兵马尽出，而且一直舍不得用的火器也推到了阵前。这些年闯军缴获了一些火炮火铳，可是火yao是消耗品，补充困难，不到关键时刻，舍不得用。
“开炮！”闯军火炮种类繁杂不一，各炮又是不同工坊铸造，质量不一，很难统一火yao用量，每门炮都得专人伺候，还要时时担心炸膛，炮手点燃火绳后就躲的远远的。“轰，轰”参差不齐的炮声响彻沟谷。
三十几颗炮弹划过天空砸到对面阵地上，明军根本没有料到闯军竟然有炮，很多兵士聚在一起，听到炮响，立刻四散躲避，可是为时已晚，巨大的金属球狠狠砸在人群中，渗人的骨折声，疼痛难忍的呼号声，此起彼伏。
过了许久，第二轮炮击又怒吼着袭来，一颗炮弹打在一座哨楼上，其本就已近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再也经不起撞击，一侧轰然倒塌，里面的四个弓箭手也被埋在废墟里。
“好！”李过等闯军众将纷纷叫好。
李自成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拔出佩剑，来回踱着马步，说道：“苍天无眼，朝廷无道，贪官横行，逼得我等食不果腹，某才愤而造反，如今官军堵在潼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只有闯过去，才能活下去，凭什么那些狗官可以吃香喝辣，我们就得忍饥挨饿。兄弟们，冲过去，抢他娘的，杀狗官。”
“杀狗官！”众贼热血沸腾，嗷嗷怪叫。
李过又抬出银厢，打开，把白花花的银子散给兵卒，老营那些老贼的士气更是高涨。
“冲！”郝摇旗，刘宗敏等将大喊一声全部冲了出去。
登塬的路早已经被闯军驱赶民夫拓宽，此战干系重大，各部出动的都是多年的老匪，战力凶悍，他们抬着门板，锅盖，有人甚至持有明军标配的矮牌，护住身体要害，小心翼翼的攀登小路而上，比起那些流民，这些匪徒更有经验。
“杀官兵”炮火刚停，郝摇旗就一跃而起，猛的冲了出去，老贼们也嚎叫着冲了上去。他们挥舞着各色兵器，凶神恶煞。
“放箭！”冲在最前的老贼突然向左右分开，闪出空档，后面的弓箭手松开手指，凌厉的箭矢飞速射出，正准备迎敌的明军倒下一片，趁着这个空档，老匪们又冲了上去，疯狂砍劈，战场瞬间变得血腥残酷，明军准备不足，一上来就被打蒙了。
“列阵！”孙传庭下令打开西塬大寨的大门，秦军守住大门，后续部队迅速向左右散开，军官往来呼和整队，立定后全体官兵，大喝一声：“虎！虎！虎！”
“开炮!”孙下令。
“大人，弟兄还没撤下来”中军参将刘仁达不忍心的提醒道。
孙狠狠得瞪着他说道：“慈不掌兵”
“开炮”刘仁达咬牙命令道。
前阵明军和闯贼混战在一起，厮杀正酣，突然炮矢铺天盖地飞来。一个闯贼将明军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敌人的脖子，牙齿咬得咯吱响，一颗炮弹正中后心，他胸口破了大洞，缓缓倒下，被掐脖子的明军剧烈的咳嗽着，正庆幸死里逃生，刚爬起来，前胸就中了三根火箭。
“神火飞鸦，避箭”郝摇旗大叫道。
箭尾喷着浓烟的火箭从天而降，无论闯军老贼还是明军都纷纷中箭倒下，虎蹲炮，弗朗机等各式炮弹轰开了一条又一条血胡同。到处都是散落的残肢断臂。”
“前进！”孙传庭下令，军阵缓缓向前移动。劫后余生的闯兵纷纷后退，明军也死伤大半，不敢再厮杀缠斗，撒腿就往本阵奔去。两军之间留出很大一个空档。
李自成远远的看见，骂道：“好狠的孙屠子。”这个孙巡抚不像以往那些文官，对自己人也下得去狠手，闯军与官兵缠在一起，没想到孙传庭真的敢开炮，他就不怕言官御史参劾吗。
官兵又是一轮炮击，闯贼士气动摇，你看我，我看你。
郝摇旗大叫道“不准退，冲上去。”他回头望向沟底，第二波闯军正在过沟登塬增援，“冲！”郝挥舞大旗冲了上去。老贼们也怪叫着又冲了上去，官兵的火器响不了多久。
“开炮！”官军炮手再一次点燃火绳，炮火横飞，一窝蜂，震天雷，纷纷砸向闯军，“把反贼赶下去。”刘仁达大叫。
闯军是真疯了，完全不顾伤亡，凡是犹豫不前者都被督战队毫不留情的砍死，李自成战前下了严令，各级将官哨总必须冲在最前，否则下级可以杀而代之。
两军很快撞在一起，无数长枪戳来戳去，在人身体上戳出一个个小窟窿，明军伤亡也很大，不断有人倒下，这群闯贼异常凶狠，一刀劈下来就是筋骨断折。一个老贼中了一枪，他瞪着圆目，不顾身上的伤，投出标枪，那枪杆足足腕口粗，明军身上简陋的皮甲根本抵挡不住，一杆标枪串了三个明军。
郝摇旗全身是血，累的气喘吁吁，执旗护卫伤亡过半，余者也各个带伤，伤亡太大了，望着一个个勇士倒下，他心里都在流血。
“伤亡太大了”观阵的众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们伤亡大，官军伤亡更大，如今就看谁先把血流干。”顾君恩咬着牙说道。
李自成也纠着心，老闯王高迎祥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就剩这些老营勇士了，伤一个少一个，都是宝贝疙瘩，不过如果真被困在这里，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他硬着头皮向挥了下右手。李过一夹马腹冲下塬去，第二批人马四千多人，跟着一起冲出去。
李过策马大喊道：“郝将军暂且退下，俺来了。”
两军缠斗在一起，哪是说退就能退的，李过顾不了许多，挡在前面的无论是明军还是闯兵一律斩杀，气的郝摇旗哇哇大叫，经过短暂混乱，至少有一百多自己人被误杀，这波闯军同样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营人马
这四千生力军的加入使天平立刻倒向闯军，官军渐渐体力不支，战线后撤，孙传庭同样打急了眼，吼道：“后退一步者，立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