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黛莉娅哭成了一只五十五公斤的……猫。
用猫比较合适,毕竟狗子这个形容放在身材纤细有点儿神经质的罗莎姑娘身上实在是比较……微妙。
陈霄看着脸上日常妆都哭花了的词作家小姐,默默递出了身上常备的手帕。
然后被奥黛莉娅一把拽了过去,狠狠抹了一把脸。
——青霜号的真空洗衣机能洗掉这些化妆品吗?
“唔……谢……谢谢……”
奥黛莉娅不停抽噎,连音节都没办法一口气发音完整。陈霄不得不说,这是他学习法语之后的最大挑战之一。
真的。
能分辨出里面的“阿福”“好辛苦”“太可怜”“爸爸”“想念”这些单词已经是陈霄法语听力突破了又一个等级的证明了。
这让来自华夏的向导有点儿懵。
奥黛莉娅和自己儿子一起来找林娜打发时间,防止哨兵自己干活儿把自己再折腾进神游症这是自己默认的事情,可是今天算着时间来接儿子去上课的时候,陈霄在影片放映室门口被哭成一只猫子的罗莎姑娘堵在了这儿。
——这是怎么了?
今天她俩挑了部煽情技术高超的留利克帝国大片?
留利克帝国的文艺作品带着骨子里的悲哀这点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艺术家的情绪又都很充沛……
这个想法在看见自己儿子的时候破灭了。
陈小先生从沙发上探出个头和小半拉肩膀,对着陈先生特别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后熟练地抓住了老爸探到自己脑袋里的精神游丝。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奥蒂姐姐在跑到门口偷听阿弗烈叔叔和林娜姐姐的对话之后就这样的。’
‘……’
‘好孩子不偷听别人说话,妈妈说的。’
‘……’
‘爸你还想问什么?不想问了我就再看一部电影了,我看奥蒂姐姐还要蹲那儿哭好一会儿呢,你一会儿再来?’
——这小子!
陈霄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是要气要笑,但奥黛莉娅一声明显喘气出问题的抽噎一响,他也来不及继续教训自己儿子了。
先把这位情绪充沛的艺术家小姐拉起来让她自己能正常喘气再说!不然这就要出个哭死的大活人了!
幸好华夏向导别的不说,医疗方面在遇见了小玛丽的事情之后可是下了苦功练习——操纵奥黛莉娅小姐的身体越过本能的抽噎颤抖进行正常呼吸还是能做到的。
等费尔德巴赫小姐终于没有性命危险的时候,费尔德巴赫老先生和曾奕星医生都听着声音过来了。
或者他们之前就预约了放映室接下来的时间段?
夏梵特·费尔德巴赫老爷子看见自家哭泣的孙女儿时,第一个反应不是询问也不是安慰,而是蹲下去研究自家孙女脸花成什么样儿——这种人陈霄也是第一次见识。
“想爸爸啦?平时我看你俩也不是多亲近啊?”
托马索·埃尔比诺尼·费尔德巴赫和奥黛莉娅·梵婀玲·费尔德巴赫这对父女完全是后天造就的仇人——出于父亲想要强硬安排女儿未来职业(女高音或者小提琴手)这事儿,在夏梵特眼前都撕过不少回,更别提在老爷子背后了。
在奥黛莉娅跑去做了词作之后父女俩更是创造了十年没有互相说话都当对方不存在的记录,现在……小孙女哭着想爸爸?
夏梵特觉得自己必须去找找到底是什么电影这么具有感染力,把小孙女感染成这样?
“不是电影啦夏~”
陈小先生又扒着沙发背探出头来:“奥蒂姐姐偷听林娜姐姐和阿弗烈叔叔说话之后才变成这样的。除非你去找阿弗烈叔叔,否则得不到答案的。”
“这样啊。”
老爷子格外失落地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站直了。
顺带着把自己的孙女儿拉了起来。
“那奥蒂,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呢?”
回答他的还是词作家小姐一连串止不住的抽噎。
三个大男人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是“我已无能为力”的空白。
只有陈小先生看着三个笨蛋大人,特别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跳下了沙发,蹬蹬蹬跑到了奥黛莉娅身边。
然后特别故意地在奥黛莉娅面前摔了一个慢动作。
“奥蒂姐姐……我摔倒啦!不吹吹抱抱把我抱到沙发上我就不起来啦!”
——…………………………………………还能这么干??????
不管三个笨蛋大人心里到底冒出了多少惊叹号,小英杰这个举动明显成功得不能更成功。
奥黛莉娅努力止住了抽噎,又生气又无奈地拍了下小伊吉的手,然后吹了两下男孩儿的膝盖,把他半托半抱到了沙发上。
“以后可不能这样做!”
罗莎姑娘鼓着脸,伸出手虚点男孩儿鼻尖的一下气势都被表情散了一半。
“我咯……知道你是……呋呋……为了我好,可是你这么z……做……是靠……咯……着别人的心软,以后……嘶……可不能这么做!”
终端内置的翻译器把每个插进话里的抽噎都原样翻译了过来,听起来更是连这句教训的话都没有气势了,配合着那张还有妆没擦干净的脸,奥黛莉娅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只落了水,毛都黏在身上的小猫。
陈霄还能忍住,老爷子和曾医生已经看着她笑出声儿了。
奥黛莉娅自己也知道自己什么样,教训了小伊吉一句之后就努力控制呼吸,硬是几下子就把抽噎声按住再神手速卸妆,三分钟内除了眼睛还红着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词作家小姐特别没好气地让另外三个人都坐下,把自己听到的话努力用原本的字眼重复了一遍。
在整件事情带来的一片安静中,奥黛莉娅特别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腰侧的小包,然后很轻地做出了自己的总结。
“我想帮他。”
我该怎么做?
这是奥黛莉娅没说出口的话,也是除了陈小先生外所有人都听懂了的话。
这个栗发蓝眼的姑娘抱着纸笔,眼神清亮地等着所有可能知道的人给她回答。
——我想帮他找到他的家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在陈霄和夏梵特都还没想出什么办法——不管是什么办法——的时候,曾奕星先叹了口气。
“现在能帮忙的人都不在这个星系,你能做的最多就是给他打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