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琴科亲王和安娜贝尔公主跳满了三支舞。
乐队随着亲王将费夏公主送上休息位置的脚步顺畅地换了更欢快轻松的曲子，人们的舞步也随着音乐的改变放得更开——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和未来的皇帝和皇后一起跳舞时还放得开的。
而暂时离场的两位都没有在意这一点小事。
安娜贝尔坐回姐姐身边才小小松了一口气。当然，她没把这个表现在明面上。
她只是在伊凡琴科亲王转身去找自己的向导情妇之后，才在袖子和蕾丝的遮掩下抓住了姐姐的一角衣袖。
菲娜西雅灰蓝色的眼睛转了过来，用不引人注意的一瞥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接着身为向导的费夏长公主就没有更多表示了。
在一场盛大的，来人大多观念传统——而且是帝国风格的传统——的舞会上，一位向导公主最安全的选择就是做好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会转过头的花瓶。越沉默越好，越冷淡越好。
毕竟她不是华夏人。
至于建立人脉联络和感情或者获知什么消息的部分——
既然安娜贝尔平安归来，那么也不急于一时一刻。
菲娜西雅·费纱将视线转回了舞池。
菲尔曼家的次女正在和费里安未来的继承者跳舞，阿斯坎尼亚的少家主正和菲尔曼的哨兵谈天——看起来分割了帝国能源业的大贵族们现在关系不错，但是似乎没人去找手里扣着未来能源行业走向的谢斯托娃女大公说话；康纳将军正把瓦西里·柴瑟夫从向导的包围中拉出来，看来他对于现任告死鸟有对上一任告死鸟一样的看好；皇帝正和马丁·路德说话，也把视线放在了那些白塔中出来的白犬身上；手中握着帝国稀有金属行业的岑利钦大公（他同时是岑利钦男爵的长兄）在看到费夏公主的注视时对她举杯示意，站在他身边的博布林斯基家的哨兵也跟着笑了笑；伊凡琴科亲王和他的情妇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和自己同母的妹妹走进了舞池；皇后正和坐在她下手的塔季扬娜公主说话，小公主用扇子掩着下半张脸，似乎是在笑……
然后皇后也笑了笑，垂下手。
这是一个示意的动作。果然下一刻塔季扬娜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提着裙子向……
向费夏的公主们走了过来。
“安娜，你现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帝国的公主殿下对费夏的公主微微颔首，那双湖蓝的眼睛带着一点居然很真切的笑意。
“我想帝国的水土还是很适合生活的，就算你晕星际旅行也能让你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是。”安娜贝尔回了一个温软的微笑，“奥洛娃的气候真是令人感动的舒适，我觉得我在费鲁鲁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藏在菲娜西雅袖中的雪鼬突然转头咬上了主人的手指。
——异常是在安娜贝尔正常的回答之后出现的。
——可是安娜贝尔的回答才是正确并且得体的。好吧或许不算太得体，但是也没犯什么错误……
费夏长公主沉默无声地将视线转向了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在她的注视下，塔季扬娜忽然觉得窒息。
——向导之间的……相互压制？
帝国的公主情绪突然消沉了一瞬。但塔季扬娜接着就把自己的状态重新提了回来。
她当然要和安娜贝尔继续说下去的。
但谈话没有她一开始计划得那么容易。菲娜西雅·费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未来大公塔季扬娜·基辅罗莎不知道，但是她一定是个优秀的防御型向导。
塔季扬娜自己摸索出来的那点诱导技巧在菲娜西雅精神场笼罩下根本起不到什么用途，只好自己一点点摸索到底什么话题能让安娜贝尔想起她几天前的那段经历。
她需要一个引子，哪怕只是安娜贝尔一个慌乱的视线转向——塔丽可以认识奥列格·波古金，但是塔季扬娜不能没有任何原因就走过去！
所以哪怕塔季扬娜现在想抄起一枝香槟杯把居然在这几天换了个人（这让塔季扬娜的情绪更加晦暗）的安娜贝尔·诺尔维姆·费纱泼个一头一脸或者干脆砸她的脑袋，她也只能笑着继续在菲娜西雅·费纱的关注下试图引出一点未来亲王妃的破绽。
奥列格·波古金又一次忍不住把视线转向了最高贵的人们聚集的那一处。
这一回不止是陈霄转了眼睛看着他，连曾奕星都忍不住对着大学生摇了摇头。
“要看就一直看，你这么一会儿一眼还生怕别人发现的样子是不是嫌别人注意你不够多？”
这简直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
但是一个除了贫穷以外没遇到什么挫折（起码他不觉得那是挫折）的大学生，你也不能指望他很快就能表现得像个社交场合什么破绽都没有的老手。
他没这个经验，也没经历过相关的挫折。
但是……坐在安娜贝尔·费纱旁边的那位小公主，已经看过来了。
来自华夏的假医生脚下转了转，带着夏梵特老爷子一起挡住了另一边的陈霄和陈容声两个。已经从露台回来的林娜看着他挑了下眉毛，而正和奥列格就奥洛娃大学区这个主题展开讨论的西茜娅·李小姐反而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可真……
——有点微妙了。
仍旧自称曾奕星的青年人端着雪莉酒晃了两下。
那位塔季扬娜公主可不止是看过来了这么简单，她的注视几乎要把西茜娅烧穿了。
说真的，那可真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让人感觉到温度的注视。
安娜贝尔已经感觉到了不安。
但是之前装作疯狂或者真的和疯狂对抗的那些日子让费夏的小公主现在还能保持微笑。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着自己姐姐的一角衣袖。
——塔季扬娜公主看到了奥列格。
——塔季扬娜公主一直在看奥列格。
帝国的第七公主脸上仍然带着标准的微笑，但有什么要从这个笑容后面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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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着华丽的小姑娘突然出现，让奥列格·波古金愣住之前。西茜娅·李根本没在意有谁在看她。
她用来隐蔽自己的精神暗示不强，稍微有点力量的向导就能扛过去。毕竟太强的力量会引来注意，而塔养出的那群向导还不会把她们矜贵的注视落到普通人这边来。
——啊，这个小姑娘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