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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生的娇娇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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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庙高大威严,沉沉地矗立在众人面前,汉白玉砌成的无数级台阶将它高高托在半人高的台上,冷漠俯瞰众生。

    柳绵绵停住了脚步,颇有些遗憾地望向咫尺之遥的大门,只消片刻功夫她就能趁人不备溜进去祭拜了,到时木已成舟,便不用再与这帮人闲磕牙。

    张孟夫气喘吁吁地跑了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昂然挡在柳绵绵身前,立眉喝道:“文庙是何等神圣所在,岂容女子亵渎?还不速速退下!”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文学博士和太乐博士,老远便向着柳尚喊道:“柳侍郎,万万不可啊!”

    柳绵绵见张孟夫跑得大汗淋漓的,一部半白的胡须已有几丝粘在了眉毛上,看起来好不滑稽,她心下好笑,便施了一礼道:“夫子,我等今日入学,依惯例先来拜文庙。”

    “咄!”张孟夫见她轻描淡写的模样,不由更加生气,大声嚷道,“容你进国子学大门已是法外施恩,竟然妄想进文庙,好不知羞!文庙何等所在,自古至今,何曾容许女子入内?柳侍郎,你也是国子学里出去的,知书识礼的体面人,你就这么教养女儿的?!”

    张孟夫面软迂腐,柳尚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惊诧之余更有些羞惭。他虽宠爱女儿,但文庙的规矩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岂能因爱女之心而不敬圣人?忙一把将女儿扯到身后,斥道:“休得在圣人面前放肆,还不快快退下!”

    柳绵绵大吃一惊。这是父亲生平第一次与外人一道来斥责她,看着父亲熟悉的面容,她心中茫然不解,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孟夫见柳尚斥责了女儿,这才放下心来,忙道:“柳公从速带她们离开,免得污秽了圣地!”

    窦绾看不过,扬声道:“夫子,我等只是在此处站了片刻,何至于被你如此辱骂?”

    “此处何等神圣,慢说你站一会儿,便是你看一眼都要被你污秽了!”张孟夫见她只是一个人来的,越发说的重了,“你既入学门,便当服从师长管教,怎能在师长教训时还口?不成体统!”

    窦绾怒道:“你既不许我拜庙,我便不算入你学门,你自然不算我的师长,为何不能还口?”

    张孟夫涨红了脸,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娘子!既如此,你这辈子休要入我门来!”

    窦绾快人快语,当下便道:“不入便不入,有什么了不起!”

    “窦姐姐,”柳绵绵恍惚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窦绾的手,她的手暖而有力,让她一颗迷茫的心也安定了不少,“你别着急,等下我慢慢跟他说。”

    窦绾看了柳尚一眼,低声向她道:“你也别着急,或者其中另有别情。”

    就在此时,却见王奉时带着王络秀匆匆走来,老远向张孟夫道:“张博士,门吏让我们从后门进来,可我之前问过家兄,却说学子们都是从侧门进的,莫非改了规矩?”

    张孟夫未及回答,窦绾已经接口道:“何曾改过规矩?无非欺负我们是女子罢了!侧门是学生用的,后门是仆役用的,他们分明瞧不起女子,千方百计刁难!”

    王奉时怔了怔,不免又问张孟夫道:“此话当真?”

    张孟夫素来并无急智,让女子从后门进出原也只是临时起意想给小娘子们一个下马威,此时被王奉时当面问起,惶急之下竟不知如何回答,抬头忽见李主簿带着一大群学生正往这边赶来,忙道:“这是李主簿的主意,你问他便是。”

    李主簿老远听见这话,不由在心中暗骂张孟夫不仗义,他既不能作答,便装作没听见,向身后的学生道:“众贤契,这帮女子竟然要闯文庙,你们便眼睁睁看着吗?”

    那些国子学生自昨日起已开始鼓噪不安。先前得知女子要来考试时,学子中已经论辩了一番,不少人大呼女子愚昧,吵嚷着要去御前谏请皇帝收回成命,唯有桓深深知柳绵绵的能耐,一力支持。待到入学试当天,见了这些女子确实有几分本事,才有一些人收起了轻视之心,然而黄英的出现却又让以门第自矜的世家子弟十分不满,王家、周家的几个子侄便声称绝不与寒族女子同学,若黄英来了,他们宁可退学。昨日正为这事在争论,李主簿又火上浇油说起入学时女子们可能会要求拜文庙,众学子积压多日的情绪立时爆发,就连原本对小娘子们并无太多恶感的也开始埋怨起来。

    眼见几个女子已站在文庙阶下与博士们对峙,似乎随时会冲进庙中,周嗣之孙、周又鸾的八兄周?值毕冉械溃骸拔拿硎呛蔚人?冢?袷潜拔叟?用且哺倚は氲拿矗课业却耸辈焕棺牛?训酪?勺耪庑┭??辰?ヂ穑俊

    立刻有数十个情绪激动的学生飞跑上台阶,簇拥在张孟夫身边,大声叫喊起来:

    “不知礼的女子统统滚出去!”

    “宁死不让女子玷污圣地!”

    “敢闯庙的统统打死不论!”

    王奉时吓了一跳,忙把女儿挡在身后,心中后悔不迭。他今日原不想让女儿来的,但王络秀说考都已经考了,便是得罪人也已经得罪了,若是不入学,岂不是两头不落好?所以他只得愁肠百结地送了女儿过来,如今一见这阵仗,他顿时觉得实在是来错了。

    窦绾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男子,轻哼一声道:“你们进得,我便进不得么?大夏哪条律法上写着不许女子进文庙?”

    王奉时生怕学生们冲动之下动手,忙向窦绾道:“律法上虽然不曾写,然文庙素来不许女子踏入半步的,你连这点都不知道么?”

    窦绾冷冷道:“我生在穷乡僻壤,不曾听过这种混账规矩。”

    学生们立刻喝骂起来:

    “狂妄女子竟敢大放厥词,好不知耻!”

    “须得饱以老拳,蠢女子才知道厉害!”

    窦绾冷笑道:“打便打,怕你不成!”

    就在此时,柳绵绵从柳尚的护持中挣脱出来,走到窦绾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正色向张孟夫道:“请问夫子,不许女子拜文庙可有依据?”

    “女子生而不吉,卑污粗鄙,不得入内。”张孟夫傲然说道,“文庙数百年传下的规矩上写的清清楚楚。”

    柳绵绵咬了咬唇,转向了柳尚,问道:“父亲,你也觉得女子卑污不吉吗?”

    柳尚见她面色发白、声音微颤,心内十分不忍,忙伸手想把她护在身后,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为何男子能进门祭拜,我却不能?”柳绵绵躲开他的手臂,盯住他一字一顿问道。

    “规矩便是如此。”柳尚为难地说,“二娘,规矩便是如此。”

    “可这个规矩,不对。”柳绵绵仰头看着台阶上蠢蠢欲动的国子学生,慢慢说道,“你们说女子污秽不吉,可是你们忘了,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姐妹,将来或许还有你们的女儿,她们都是女子,这些你们至亲至爱之人,她们真的卑污不吉吗?”

    匆忙赶来的桓深顿住了脚步,他从未见过她以这般柔弱的姿态示人,然而这番柔弱的内里,分明又是那般强悍,这种异样的神采一时竟让他移不开目光。

    “你们说女子不能进文庙,可我们这些女子,也是与你们一般凭自己的能耐考进来的学生,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人。”柳绵绵的声音有些哽咽,还以为在紫极殿与那些顽固的朝臣们争辩是最难的一关,万万没想到更难的竟是进门之后,这些本应是师长的长者,这些本应是同窗的少年,原来他们才是平静水面下致命的漩涡,“只因为我们是女子,便只能从后门进出,不得拜文庙,只因我们是女子,我们便不再是国子学生,甚至,不是人了吗?”

    她看向父亲,跟着又看向另一个身为父亲的王奉时,这些曾经她以为是永不会动摇的支柱在顷刻之前抛弃了她,让她此时痛苦又不解地追问道:“只因为我们是女子,所以连我们的父亲也觉得,这样轻贱我们的规矩竟是对的?”

    柳尚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王奉时茫然答道:“可是,可是,可是规矩便是如此啊!”

    王络秀低了头,只觉心中似燃烧着一团火,她恨不能像柳绵绵一样把心中的不平一一质问,她恨不能像窦绾一样与那些男子怒目相对,然而此时,她只能徒劳地握紧了拳头,默默站在人群最后。

    内监尖细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凝滞的气氛:“陛下有旨!今日入学的小娘子速去明堂行拜师礼,不得在文庙逗留!”

    柳绵绵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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