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哥哥。你们在干嘛?”宋繁星站在门口一脸吃惊的样子,手里拿着的保温杯也掉下来,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咕噜噜滚远。
齐倦回过头来——
宋繁星和郁月生妈妈都守在门口,郁妈妈黑沉着脸,气压一时沉得很低。
郁月生赶紧从床边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妈。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好事。”郁妈妈沉着脸走进来,牙齿咬得紧紧的,把皮包扔在相邻的空床上,“郁月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冲过去,气势汹汹扬起巴掌准备挥下去,看着郁月生沉默地闭上眼睛。她最终咬咬牙抽在自己脸上,泪也无声流下来:“哎哟,都怪我教子无方。”
宋繁星把滚出去的杯子捡起来,也赶紧拉住她顺着后背:“阿姨,别冲动。别气坏了身子。”
郁妈妈啜泣道:“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啊。郁月生,你之前一直很懂事,现在长大了,叛逆起来就要干票大的是吧。你真的要气死我了。”
宋繁星扶着郁妈妈,目光却一直盯着郁月生,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在等待一个答复。
郁月生:“出去说吧,别在病房里闹。”
妈妈愤怒地甩开他的手:“闹什么了,我就是要说给某人听听,让他看看他做的什么好事。别以为当着我的面护着你一下这事就能过去了,没门。”
齐倦抿着唇线,就这样看着。
郁月生无奈:“他现在刚做完手术,要静养。您积点德。”
郁月生下意识看了宋繁星一眼。
宋繁星:“阿姨,我想跟齐倦聊两句。”
“行。你问。郁月生你跟我出来。”郁妈妈咬咬牙还是叫着郁月生出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唯余窗帘被风吹得翻卷。齐倦靠坐在床头,抬起亮晶晶的眸看她:“姐姐。”
宋繁星:“郁月生不在,你不用假惺惺喊我姐姐。”
齐倦也懒得解释:“那就宋繁星,你想跟我说什么?”
外面两人尚出去没多远,郁妈妈的声音清楚传来,在冷夜里分外刺耳:“还要往哪走,就在这里说怎么了?他病不病又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因为他就耽误你自己。你现在工作也不做,他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就搁他这里耗着?”
郁月生:“妈你声音小点。”
郁妈妈恶狠狠的骂声不减反增,就像是故意说给里屋人一起听:“你爸现在都不想见你了,每天都在叹气。订婚那天你要是敢不来,就不要认我俩。”
郁月生:“妈……”
听到这里,齐倦脸色唰白下去,手也攥紧了棉被。
宋繁星盯着他骨节发白的手指:“齐倦,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吧。我会代你照顾好郁月生的。”
齐倦扭过头:“别跟我说这些。”
尽管如此,他的眼睛里还是流出了失落。
宋繁星:“你应该也知道吧,我跟他才是良配。其实齐倦,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先想想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而不是去拖着郁月生陪你陷在泥沼里。我以前同学也有学医的,麻省理工毕业,现在在业内还挺有名气的,可以让他给你看看说不定还有救。但也有个前提,你做好你分内的事,别来打扰郁月生。”
“哦。”齐倦沉默地将自己蜷成了一团,手也不敢去用力压着刀口,只能咬咬牙缩着身子,额间都亮晶晶的。
宋繁星盯着他满头冷汗着缩了好久,暼了暼床头的呼叫铃,收回目光,干巴巴地问:“你还好吗?”
“没你什么事。”齐倦捂着身子缓了缓,哑声问宋繁星,“你当真喜欢郁月生?”
宋繁星:“当然。我跟他才是门当户对好吧。”
齐倦扯了扯嘴角,手指在被子上轻轻划着,眸子却空洞得没了焦距:“也是。”
宋繁星翻了翻手机:“我把我那同学联系方式推给你。”
齐倦摇摇头:“我不要。你能喜欢郁月生挺正常的,就这样吧。”
宋繁星:“阿姨还跟我说你态度强硬,就这些?”
齐倦捂了捂发疼的胃:“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他要留就留吧,要走我也拦不住。我不能主动退步辜负他这段时间陪着我,也不能逼着他去跟家里决裂,一切都得看他自己。”
“行,我相信郁哥哥会理智选择的。”宋繁星扶了一下眼镜,理了理挎包里的东西,过了一会,她假装不经意道:“对了,还有个问题。”
齐倦:“什么?”
“你们。”她试探性问道,“——到哪一步了?”
“?”齐倦被她说得呛咳几声,盯着她几分钟没说话,只是在片刻后轻笑。
宋繁星不由想起刚进门时见着的一幕,她将包拢紧,不自在道:“有接吻之外的吗?”
“不知道,不想告诉你。你都不敢问他,就只情愿通过我去了解?”齐倦顿了顿,“你就只是觉得可能合适是吧。”
外面依然吵吵嚷嚷,多是郁月生妈妈一个人撑起骂势。不多久,护士的劝架声也传来。
“再说吧。”宋繁星拎着包,站在门口喊郁月生妈妈,“阿姨。我累了,先回去了。”
“繁星。繁星。”紧接着是匆匆忙追上的脚步声。
吵闹声终于熄去,但终归是暂时停歇,问题还在那里,也不知道郁妈妈什么时候会再次找上门来。
浑身的虚汗凉了下来,像是几分钟前,还置身高速旋转的转筒里,转筒将人折磨到头晕目眩后骤然停止,剩下疲惫和恶心感席卷而来。
“咳……”齐倦推开卫生间的门,对着水池开始反胃,胃里一阵阵翻滚拧绞,辣喉的酸水呲啦划着嗓子往外滚,刮得他眼眶都发红。
卫生间里,空调的暖风吹不进来,冷得刺骨,他的手也紧紧捂着单薄的病服。
一个痉挛后,扶着水池案的身子向下一滑,掌心磕着大理石边缘,整个人瘫软得差点跪下来。
齐倦下意识掀起病服,检查了下腹部的纱布,明明还是缠得好好的,隐约勾勒着劲瘦、利落的腰线。他却感觉刀口处好像被利刃贯穿一样,疼得他额角的冷汗滴滴滚落。
齐倦缓缓蹲下身来,剩下压抑的喘息声,填在窄窄的空间里。
推开门时,郁月生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守在门口等着。
齐倦掠过他一眼,抿唇什么都没说,而是捂着胃栽在床上,捞起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齐倦?”郁月生隔着被子碰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