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冉凝滞片刻，“刷”地从座位上站起，转身就走。
“诶？诶，你去哪啊？”沈莱满脸诧异，连忙追到店门口拉住她，“怎么了……你生气了？”
“我到时间了，要去接老板。”顾心冉神色恍惚，推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再见沈莱……谢谢你的冰淇淋。”
“别啊别，刚刚是我用词不对，我道歉。”沈莱焦急，“你别就这么走了啊。”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那你明晚有空吗？我和陈浩宇会在这个清吧组一场圣诞派对——你就当多认识一些新朋友嘛！别一天到晚围着简生转，多没意思。”
他将名片强行塞进顾心冉的包里，她目光颤了一下，又低低说了声“再见”，转身跑了。
“要来啊！”沈莱立在原地高喊。
张涛很快就到商场门口接上顾心冉。他看了看时间，对着后视镜道：“顾小姐，老板还未通知我出发。”
“没事，我们早点过去等他吧。”
顾心冉心不在焉地应着，望着窗外，眼神木楞。张涛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几秒，又收回视线。
几分钟后，她的听觉被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淹没。
记忆混乱不堪，无比狡诈又无比残忍。冒出一些画面让她焦灼痛苦，却想不起全貌。
……那个逆着光，站在旧宅门外的男人，那带着她兜风的，陪着她看漫天烟花，伸手捂住她耳朵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取消了和我姐的婚约，劈腿了一个年轻小姑娘。听说在什么安城，没什么背景，就是个茶商的女儿。”
简生……你当初到底和谁在一起了？
今晚应酬的地点是徐家公馆，与风城最大的教堂紧挨着。远远望去，广阔无垠的夜幕中，诺亚方舟造型的雄威建筑高耸入云。
平安夜教堂附近人流量极大，车子堵在了岔路口，等了将近十分钟都纹丝不动。
顾心冉焦躁不安，突然推门下车。张涛连忙按下车窗：“顾小姐你去哪？！”
“我先去接简总，你后边慢慢来。”
见她钻进车辆间的缝隙，张涛拧眉，手边的电话却响了。是简生：“不必接我，今晚我随路总的车回去。”
顾心冉的背影却早已消失。
顾心冉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许久。这是广禾集团旗下的高端会所，繁复的欧式风格，大门前一整排气势磅礴的罗马柱。
一排豪车停在路边待命，几个衣着光鲜的人正站在门外寒暄。
晚宴结束了？
顾心冉定睛，很快寻到了熟悉的身影。简生高挑挺拔面目英俊，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他正与广禾老总徐董握手告别。顾心冉想要迎上去，脚步却猛然停滞。
紧接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生生滚过脊背。
一名身材婀娜的黑发女人，亭亭玉立地站在边上。就在简生转身的那一刻，她突然伸手挽过他的胳膊，垫脚上前耳语了几句。
简生似乎愣了一下，看向她。那女人后退一步，冲他莞尔一笑。
顾心冉怔怔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的小腿肚都在发抖。
时光回流，与八年前那个深夜，完全重叠。这女人的脸，她脸上的笑容，与当年那旧宅门外的幽深小巷里，蹲在红色跑车边残忍提起南瓜尸体的女人，一模一样。
一样的美丽不可万物。
顾心冉不由自主连退数步，直到被路沿的石砖勾了个踉跄。
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儿？她怎么会与简生认识？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脑海中略过一个恐怖的念头，顾心冉浑身发麻，转身就跑。
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脸上，黑色贝雷帽也在颠簸中跑掉了。跑了不知多久，她听到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小家伙，跑什么呢，我看到你啦。】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顾心冉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手机。她站在路边怔了许久，哆嗦地打着字，才艰难地发出一句话：【你是谁？】
对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飘飘回了一句：
【顾筱戚，无论是名字还是男人，我都要你乖乖还给我。】
-
两个小时前。
徐家公馆内，广禾董事长徐董的孙子百日宴正在热闹举行。满场贵宾，觥筹交错。
广禾集团是HC日后重要的战略伙伴，为表重视，简生与路沉和都携了大礼参加。他们刚到会所就被徐家人迎上主桌。
有人殷勤替简生拉开椅背，他却迟迟没有坐下。
对面坐的正是沈馨染。
她今晚穿了件酒红色的绸缎裙，艳丽又端庄。容貌不减当年，反而经过岁月的雕琢，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
沈馨染原挨着徐董夫人逗穿寿星服的小宝宝，抬眸见简生，毫不意外地露出笑容。
“先坐下。”看他立着不动，路沉和拉了拉他的衣袖。
徐董白发苍苍，古稀之年终于得了一孙，笑得合不拢嘴。他整晚都忙于迎来送往，大儿子徐旭阳则一直在简生边上作陪。
“你别介意。”
徐旭阳是简生旧友，多少知道些他与沈家的恩怨，解释道：“沈家这位才回风城就拜访了我父亲，沈君恒又托人给小宝送来了不少贺礼。碍于人情，今夜不得不将她请来。”
简生点头，神色如常。
过了会，路沉和不动声色地凑近，悄声道：“好可怕……你那前女友快把你盯穿了。”
他说可怕，语气却懒洋洋的，又是那副看好戏的漫不经心。
中途简生出门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并未马上回席，立在罗马柱边点了只烟。门外虽寒风凛凛，却比里头的喧嚣烦闷要松快许多。
然而他才吸了一口，边上就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你从前不抽烟的。”
沈馨染抱着胸，施施然靠在不远处，身上多了一件白色兔毛外套。她鞋跟又高又细，身材又好，艳得像朵会刺人的绝美蔷薇。
简生轻轻瞥了她一眼。
阴魂不散。
“简，八年未见了，你看我还是这么厌烦。”
散漫的视线并未惹恼女人。她叹了口气，微微低头：
“莱因直播的事我听说了……以你如今的实力，要做这些自然是不费吹飞之力。可隔壁迁怒于小莱呢？他是调皮了点，但没什么坏心，甚至很崇拜你。你这样……让他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