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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艰难地挤进了屋子,只不过在天上飞了一圈,如今的她竟比之前在花铺时更大了些。
可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究竟能长多大了,因为这个将自己引到此处的不速之客竟然唤她“姑娘”。
照理来说,用诡书道所化而成的虚物不会被人随意看破,而姐姐也曾对自己说过,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也无人能瞧出她是个女子,可此人为何知道她是个女子的?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沈寒之前的话深信不疑。
这个在四凉街以卖画为生的书生果然不简单。
当初沈寒带着化身为白鸟的她去四凉街买了他一幅画,原本他有意让她从他的诗画中寻出些许蛛丝马迹,只可惜她的身子一直没有康复,故而沈寒也未曾再提起此事。
林佰耐心地等着,直到她好不容易进了屋子,他才客气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我可曾认识?”
以前算是与他认识吗?
她倒是认得他,可他自然是不记得自己的。
“我是说,”见她没有回答,林佰又加了一句,“除了之前在四凉街时,姑娘曾化身白鸟见过我一面之外,咱们可曾还见过面?”
她先是一愣,随即心下一惊。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竟然在那时便知道她是化身,难道说他神通广大到无所不知的地步,还是他能够看破诡书道?
“是啊,此时你无法言语,倒也不必回答。”见她只是愣怔,林佰也不再追问,不疾不徐道,“无妨,等明日你恢复真身后咱们再谈也不迟。”
说着,他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屋内的摆设,然后轻轻挽起袖子,开始挪动桌椅。
裴容疑惑地看着他气喘吁吁地将桌椅木床连拖带拽地挪到了靠墙一边,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屋子原本就不大,里面的布置更是简单朴素,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外几乎别无他物,等他这么一折腾,屋子里更是空荡了大半。
额头已经开始冒出汗珠的林佰终于停了下来,对她道:“还请姑娘往里边去。”
那些空地勉强还能容得下她,她迟疑了片刻,确认这书生不会做出杀鸟炖肉的行径,艰难地挪着身子进了里面。
等她腾出了门口,林佰又继续他手里的粗活,将一应破败的家具全都搬了出去。
他看起来眉清目秀,浑身带着清隽的书生气,干起粗活也是如此,不仅力气欠缺,也笨手笨脚,不仅被钉子挂了皮肉,也被床腿儿砸了脚面儿,但他却又是个硬朗的,她明明都已经瞧见了他指间的血,也听见了床腿儿“嘭”地砸到他脚上的声音,却没有听到他闷声一声,也不见他皱一次眉头。
他似是感受不到疼痛,只专注着干自己的活。
她原本想搭把手,可又想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故而特意按兵不动,更何况以她如今的模样,怕是过去也是会帮倒忙。
而且,她心里有些困惑,若是他并非是个普通人,即便不是非人,也定然会些简单法术,怎么连搬东西这种小事都要靠着自己的力气动手的?
难道他当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书生?
可花铺的墙头并非一个普通书生便能不着痕迹地爬上去的,能看穿自己真身并将自己带到此处的也绝非一个凡人。
等他好不容易将茅屋终于腾空,终于有功夫与她说句话了。
他站在门外,抬起袖子抚干额头上的汗渍,道:“今日还请姑娘委屈些,在这里面歇息,我就在外面,若是有事,姑娘唤我便是。”
说着,也不等她有所回应,他便抬手将那道早已枯朽的木门吱吱呀呀地关了起来。
她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腾空屋子只是为了将自己关在里面。
可是,让自己住在里面有必要将整个屋子都搬空吗?还是说,他需要那些桌椅木床?
她心里尽是疑惑,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
对方来历不明又握着自己的把柄,能屈能伸方是上策。
她觉得有些冷,用羽毛裹紧了自己。
地面很凉,虽有羽毛护体,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寒意彻骨,不由朝窗户看去。
那是茅草屋内唯一的一扇窗子,已经破败不堪,虽然不算是全开,可却是半掩着,看样子也无法关严,故而有山风一直源源不断地刮进来,外面稀疏的星星瞧着也透着一股子冷意。
这并非是她第一次在山中过夜,但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南岞山竟出奇地冷,冻得她不疼地打着哆嗦,只想站起来飞个痛快,也好取取暖。
她看不见林佰,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却不敢睡。
正在她被冻得只觉得四肢发僵想起来活动活动身子骨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叩门。
那木门本就晃悠,被人一敲似是要倒了一般。
“姑娘,我捡了些木柴,”林佰的声音传了过来,“可以进去吗?”
这书生真是有趣,她心里叹了一声,如今她也算是被他囚到此处,他竟还来问她这般无足轻重的问题。
她哆嗦了一下,“嘎”了一声,也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是答应了他。
但林佰断定她那一声“嘎”是赞同之意,伸手便推门进来了。
他果真抱了一堆柴火,有粗有细的,都是些易燃的干柴。
将柴火放在她的不远处,他从袖袋里掏出了火折子,笨手笨脚地升起了火,对她道:“山间夜里凉,偎着火还能暖和些。”
听起来倒是贴心,可若当真贴心,又怎会胁迫她来到此处。
不过,他所言不错,火刚升起,她便觉得暖和了许多。
林佰站起身出了门,很快又抱着一堆干柴折返回来,如此四五趟,干柴竟堆成了一座小丘一般。
她有些奇怪,看他的出门又回来的速度,这些干柴应该就在不远处,可这附近哪来这么多现成的干柴呢?
“这些应该足够一夜所用,”将那些干柴一根根整理整齐后,林佰站起身来,又开始擦额头的汗,“若是火快熄了,姑娘可以再加些柴。”
她原本想点头答应,可一转眼瞧见了自己的鸟喙,迟疑了片刻。
鸟能自己续火吗?是不是只要用鸟喙将干柴叼进火堆便行了?万一火苗溅到羽毛上可如何是好?
这种事情她以前可从未做过。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林佰也突然反应过来,问她:“姑娘是不是不会?”
她做姑娘时自然会点火,可做鸟时当然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