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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让我知道,我便知道了。”
林佰的答案在她的预料之内,却又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一个。
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洒到山石上时,她与林佰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原本能记得的就不多,找她也是为了寻回不知何故而丢失的记忆,可是一番折腾之后却也是一无所获。
两人一路沉默着下山,虽然他看起来气定神闲,可她却一直提防着有人会突然出现。
既然这个局是有人特意设下的,在收尾时总该有人收场才是,更何况这幕后的设局人应该也很想知道他们究竟在悬崖边上谈了些什么。
可奇怪的是,从山顶一直走到半山腰,都不曾见到什么人。
在经过那间如今只残留着干草土灰的茅草屋时,林佰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眸底流露出几分惋惜与不舍来。
她有所察觉,问道:“难道这房子是公子的故居?”
“也算不得吧。”林佰轻轻摇头,道,“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说,他是在这里发现我的,故而我一直想在这里找到些什么。”
“原来如此。”她有些愧疚道,“真是对不住。”
“无妨,”林佰收回了目光,安慰她道,“也许这里原本并无用处,只是我的执念而已。”
言罢,他远眺山外,声音悠长道:“塌了也好,如此我便可了无牵挂,去远处找我的因果了。”
见他抬脚向前,她连忙跟了上去,小心地低声问道:“公子,咱们可还有尾巴?”
“什么?”一脸困惑又惊讶,林佰反问她道,“尾巴?你我哪来的尾巴?”
原来他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她心下有些感慨,无论他以前身份如何,但算起来,他也与自己一般在这京城谋生了多年,可她已经说惯了这里的俗语粗话,而林佰却似刚落入凡尘的神仙一般出尘脱俗。
她只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可还有人跟着咱们?”
他终于明白,凝神片刻后摇头道:“似乎不见了,不过,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也许他们在下面等着。”
她颔首,也放心了些,迟疑着问他道:“那,倘若有人问起公子的事情,我该如何回答?”
虽然与他只有两面之缘,但不知为何,她既信任他,也同情他。
若是可以,她希望他能少些麻烦,更何况,这些事其实是由自己而起的。
“实话实话便好。”林佰明白她的好意,道,“其实,若是有人能追查到更多我的过往,我求之不得。”
她心中了然,点了点头。
沿着陡峭山路一路往下,眼见快到山脚,都不曾有意外出现,她却愈发不安起来。
再拐过一条小路是山路的尽头,若是在那里埋伏着自己不想在这里见到的人,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可是,她却多虑了。
山脚下空无一人,只能听得见鸟雀惊叫。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林佰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神色一肃,下意识地伸手将手中的扇子展开挡在了她的面前,低声道:“姑娘小心,有血腥气。”
他们的猜测不错,在山脚最大的一块山石后面,藏着一具尸体。
那人仰面躺在血泊之中,面目模糊,但可以清楚地瞧见他的眼睛还未闭上,双臂伸开后又在胸前靠拢,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林佰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猛地捂住口鼻转过了身,险些呕吐出来。
她强忍了不适,确认那人的确没了气息之后,连忙去看林佰。
“对不住,”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林佰一直对着他自己摇着手中的扇子,“我一向见不得血,让姑娘见笑了。”
见他并无大碍,她放了心,便犹豫了片刻后道:“那我去看看,还请公子先在这里稍候片刻。”
林佰似是有些不忍心:“可以吗?”
她点头,示意他安心:“无妨。”
但那人的死状太过惨烈,即便曾经见过比眼前更惨绝人寰的场景,她也无法心怀安宁,几乎一直颤着手去翻看尸体的。
那人似是被什么猛兽咬断了脖子,他的喉咙处还隐约可见血色下的利齿痕印,而他身上的血便是从颈部的伤口流出来的,故而这应该便是他的死因。
但除此之外,他的腿上手上及胳膊上都有被咬过的痕迹,衣裳也被撕扯过,看来他曾与那个将他咬死的猛兽曾有过一番恶战,而且几乎一直落於下风。
仔细地看过尸身后,她又将目光停顿在了死者的脸上。
那眉眼,仿佛有些眼熟。
她稍一迟疑,抬手轻轻地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仔细辨认了一番后中终于想了起来。
心下蓦地一沉,千百种滋味忽地从心间翻滚而起,既酸又苦。
“姑娘,如何了?”
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了林佰的问声,她回过神来,直起了身,又深深地看了那尸身一眼,随即转了过去。
“他是被咬死的。”与林佰走得稍远了一些后,她如实道,“应该是被什么猛兽袭击了。”
“猛兽?”林佰皱紧了眉头,“可我来过这里多次,并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野兽出没,更没有什么人能被咬死的。”
她沉默片刻,又道:“从表象来看,他的确是被人咬死的,至于是凶手究竟是兽还是妖……”
她的话并未说完,但林佰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姑娘觉得,此人可是一直追踪咱们的尾巴?”
只是稍一迟疑,她便颔首道:“就是他。”
显然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林佰问道:“姑娘竟如此肯定?”
“是啊。”她忽然觉得此时的南岞山竟比昨夜还要冷些,寒风吹得她的声音都颤了,“因为我认得他。”
他名唤张渚,是大司门的人,而且还是沈寒颇为信任的属下。
林佰并未多问,只是平静道:“果然。”
见她情绪低落,他似是猜到了什么,只是并未明言:“既碰到了命案,姑娘可有报官的打算?”
她轻蹙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后道:“既然他要藏在暗处,活着还是死了又与你我何干。”
林佰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也有此打算,不过我原以为姑娘会更愿意相信大司门。”
自始至终,她相信的都不是大司门,而是那里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