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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神仙·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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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铜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匆匆进了自己屋里,房门紧闭,不消一会儿,又鬼鬼祟祟地出去。

    他最近总来去匆忙,形迹可疑。我跟在他后面,却见他下了凡间。

    我一路紧紧跟着,却发现他拐入人间和阴冥的边界口,不见了影子。奇怪,九重天和阴冥自有通道,他为什么要走人间绕远路?偷偷溜回家怕天宫发现?

    我想往前跟上去探,却又想起我爹那张铁青的脸。

    我止住了步子,转身打量周围的人间。

    这里是离天宫就近的一个凡间小镇。我倒是来过几回。

    却也暌违许久了。

    九重天不能乱跑,我想着守规矩才能守住天宫太子妃这个位子,除了赌气回了两趟家,大多时间都坐在元风殿后花园的石头上晒太阳,听风看雨。

    我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这般闲得住的人。

    我记得以前人间流行算八字,测轮回。信,命的人多,那是个金饭碗,大街小巷都是卜卦的先生,现如今却寥寥无几了。

    我在城东的池塘里捡到一只毛色枯黄的狗。

    我眼见着它偷偷地潜伏着一只大白鹅,大白鹅一颠一颠踩进水里,它也跟着猫进了水里。

    然后就是惊恐的扑腾。

    一下,两下,三下……眼见着要沉底了,我伸了把手,把它捞了上来。

    傻里傻气的家伙,总要吃够了亏才长记性。

    我拎起它的时候,旁边一顶烂草帽遮住的半边脸朝我偏过来:“啧啧,世风日下,现在的小姑娘居然这么残忍了!眼睁睁瞧着,见死不救!”

    他一脸地正经,和他一身的邋遢懒散很不协调。

    我很快认出他来。

    丹朱设计我跟几个上仙比试的那回,我以弱胜强,以为自己仙灵显露,骨骼惊奇,一直想找人给算一卦。

    可惜九重天不崇八卦五行,没人算这些,孟铜钱旁门左道多,说他在人间认识一个高人。

    一张破破烂烂的八卦图,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一个道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抠脚。

    我乜着孟铜钱,“这就是你说的奇人?”

    他一本正经的:“大隐隐于市。”

    虽然话是这么个道理,我还是有些怀疑。人间算命先生这般多,这样儿的我却是头回见。

    他推推我,怂恿道:“来都来了,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

    这位道长只是瞄了我一眼,“命中带煞,劫众,注定此生多舛。”

    我瞪着两只眼,“我是来算我的仙根的。”

    “哦,那你不早说。”他已然把钱揣到了裤腰带里,把我们一赶,继续抠脚了,“修仙没有前途,倒是你天生体质特别,应当可以自成一派。”

    我算了那一卦回去以后,本来也不当回事的。人间道士本就是门混饭吃的生计,连神仙都未见过,哪有几个准数,更何况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何况我记性一贯不好,差不多就忘了。

    孟铜钱真是贴心,身体力行地贯彻落实“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名言,在我耳边碎碎叨叨,说他可能看走眼了,叫我别把那什么煞不煞的放在心上。

    我不得不惦记起这回事来。越上心,往往就越中准头。

    据说千把来年后的凡人,把这称作墨菲定律。

    那时候我一连碰了几回倒霉事,郁闷得很,连带着吃饭时愁眉苦脸。

    阎恪坐在我对面,夹了一筷子青菜,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最近去找人卜命了?”

    我抓着筷子,心里一紧,“你怎么知道?”

    他又酌了一小杯酒,“是不是算出命里险恶的凶兆了?”

    我惊得拔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

    “这是占卜者的惯用手法。测凶,若无事,你自是一笑了之,不会找他麻烦,若出事了你只会觉得他准,更是敬佩他尚来不及。测吉,如若出了事,可不等人找他的麻烦么?”

    “那是人间的惯犯,我到方德镇几次,都撞见过他。”

    我心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经他这么一解说,此后我便把此事抛之脑后。

    没想到道长如今连卦都不算了,直接讨起了饭。

    “是你!”我愤然道,“你这个骗子,把上次的卦钱还我!”

    “你算了卦,为何还问我要钱?”人间又是十几年,没想到他也还记得我,“你那个天命煞星的卦那么难算,我还没多收你卦钱呢!”

    我咬牙:“你明明就是个骗子。”

    “我算的不准?”他吊儿郎当的,“难不成你命里就没一件倒霉事?”

    这番诡论压得我哑口无言:“你……”

    他还说上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见死不救就算了,还在这里讹人。”

    “谁说我见死不救的,这是什么?”我踢了踢在灰堆里打滚的那只狗。

    “我明明看见它在里面扑腾了好久,快淹死了你才捞上来。”

    “我......”我的确有点心虚。

    我突然反应到他的话有些不对头,便迅速反嘴道:“既然你看见它掉下去,那你怎么不救它,还有闲心跟我瞎扯!”

    老道耷拉着,拉了拉帽檐,睡了,旁边还摆着他那只缺了口的蓝釉大瓷碗:“该是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插不得手。”

    切,什么职业病,都不算命了,还尽说些玄乎话来糊弄人。

    我也懒得理他,拍拍灰转身就走了。

    只是没想到,那只狗却居然一直跟着我。

    我带它回了天宫,给它取了名字,叫孟阿谀。

    因了它头上天宫第一天,瞧见宁婉风,就屁颠屁颠摇着尾巴朝她跑过去,还给我闯了一篓子的祸。

    我把它抱回元风殿,也没人阻止。如今天宫在操办阎恪的婚事,没人出闲心管我这些。

    这倒也好。

    我抱着孟阿谀进屋,给它洗了澡,擦干干了毛。

    它折腾得有些累,在地毯上寻了个舒服姿势睡着了。

    我也觉得有点累,爬上床就睡了。

    时人常说,睡吧,梦里什么都有。自我从吹魂裂回来,日月境法失了效,竟是连梦也极少做了。

    这天夜里我居然做梦了。我梦见一块大石头滚落下来,砸在我身上。

    我猛的睁开眼睛,身上喘不过气来。一个铅块般沉重的物体压在我被子上。

    我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谁?!”

    屋子里深黑深黑的,是东方大白前。

    我使力去推身上的东西,怎么也推不动。

    摸摸,软软的,有温热的气息,还带着酒的味道。

    我一下子弄明白是谁了。也是,这个点儿,这元风殿的寝宫,除了他还有谁能来?

    可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喝得这么醉,难道是同宁婉风吵架了?

    我略一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竟觉得有些爽利。

    阎恪的头压在我的胸口,大部分重量压迫着我,弄得我呼吸困难。我费力好不容易把他挪到一边,他突然一个翻身,又把我压倒了。

    真是气人。

    他不是个千杯不倒的酒鬼吗?从前在崐山,我和其他师兄师姐喝得群魔乱舞,他还能悠然见南山。

    难不成真是借酒浇愁愁更愁,真和宁婉风闹矛盾了?

    我想着我应该很高兴,但好像心情并不怎么痛快。

    我睡也睡不得,起也起不了。只能听着他均匀地呼吸,倒是睡得香甜。

    真是。我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简直欲哭无泪。

    我印象里自宁婉风来了九重天,他已经许久不上这房间来。唯一次,也是深夜,那天不是黑灯瞎火,夜色极好,我正就着窗前硕大的月盘兴致勃勃地看小人书,他就突然闯了进来,兴师问罪。

    黑暗中我的手忽然被覆住。我回过神,黑夜里一双迷离又黑亮的眼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讷讷地盯住我好久。

    最后他的头摇摇晃晃,不支地侧倒在了枕头边上。有声音自齿边流露,模糊低沉,似乎不安,又好是伤感。

    我仔细听了半晌久,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浅舞,浅舞……”

    我忽然记起,宁婉风说过,她的小字,就叫浅舞。

    我推开阎恪坐起来,窗子上啪啪啪地响,原来是下雨了。

    天还是黑黢黢的。

    我想着,要不然走吧,就现在。

    听说人生需要几场说走就走的逆旅。

    许是黑夜里头脑发热,一腔血液作祟。我想我如果再自制力强那么一点,就此睡下,明早铁定不会这样做的。

    真的说走就走。

    我环顾四下,才发现这里少了我,好像这屋子只会显得更协调。

    天还才蒙蒙亮,外面的雨却啪啪一直下个没完。一阵凉风吹进来,有些阴阴冷冷地。

    我该走了。

    宁婉风觉得我舔着脸厚着皮,分明阎恪已经不喜欢我了,还要强赖着,热脸贴冷屁股。

    其实她也没说错。只是不是我喜欢死皮赖脸,我只是记着阿爹和阿娘的叮嘱。

    从前我不听话,总是吃了这许多的亏。譬如不务正业,譬如,嫁给阎恪。

    如今我知晓他们的语重心长,纵是不能理解,也知道他们的心是为我好的。

    只是我这颗心总管不住的任性。它受了礼教规矩,受了冷嘲热讽,它不想再受回忆的折磨。

    那个陪我一起打架闯祸,生辰时会给我通融一大堆零嘴,考试前给我恶补,花树下舞剑生风的少年郎,这些年的时光早已把他的身影消磨殆尽,只存在记忆的坟墓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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