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骁揣着保鲜膜，一下没反应过来，在医院之外，他很少主动和别人接触，认真看了很久齐垣，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好，你是……”
“我昨天找过你看伤的病人，医生你还记得吗？”
东骁每天见到的病人数不胜数，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低头沉吟片刻，再看看齐垣的伤处，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昨天下午缝针的病人对不对”
齐垣觉得东骁记人的方式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也没有纠正，转为热心地伸手：“对，我叫齐垣。”
东骁迟疑了一下，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无礼，握住了齐垣伸来的手：“东骁。”
就在东骁还在绞尽脑汁怎么继续下一个话题并毫无刻意痕迹离开的时候，齐垣已经松手挥了挥：“那我先去结账了，明天见。”
“阿，嗯，”东骁有点愣愣的，“明天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回答，只是顺着齐垣的话接了下去。
目送齐垣离开，东骁还是有些懵，他过惯了一个人，工作场所之外有人和他打招呼，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东骁捏着保鲜膜半晌，才慢吞吞走到收银台。
回去给米粉开罐头的空档，齐垣把自己包扎好的手臂拍给齐媛看，后者立刻又追问额头的情况，齐垣也乖乖拍给她看。
“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比预期还要好得快。”
“你尽在这里哄我。”
“实话。”齐垣打过去两个字，抬头又对着电脑发邮件，让R帮忙把自己的视频想办法删掉。
没多久手机又震一下，齐媛发过来消息：“我明天下午有点事和你说，到时候就在我公司下面的咖啡厅里，我们见一面。”
“好。”
齐垣下午抽空去派出所解决后续的问题，跟着做了法医鉴定，之后说是等结果，他便早早回去了。
单位那边听说了齐垣的情况，还打电话过来慰问，他已经好多年没受过这种待遇，接到电话时颇为受宠若惊，心里感慨还是和平社会好，以前在战场上受这种伤，别说指望慰问了，没让缝完针立刻执行下一个任务就算仁慈了。
因为齐垣现在的领导对前者也不是很熟悉，只说让齐垣好好养伤，假期可以再延两天。
齐垣谢了对方的好意，保证早早调养好回归工作。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齐垣在队里真正出去执行任务的次数不多，加上公司托人打过招呼，当个咸鱼也不会有人管他。
第二天见齐媛之前齐垣专门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浅，头发遮着也不太容易被注意到，再套上长袖的衣服，一切妥当。
不过到咖啡馆见齐媛的时候，还是被她嘘寒问暖了好久，如果不是因为在公共场所，齐媛肯定要凑上来细看。
“姐，真没事，”齐垣无奈地笑着，把受伤的胳膊放在桌子下面，“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也是，”齐媛缓缓收敛担忧的神情，交握双手想了一会儿，下定什么决心似得开口，“我准备去别的城市了。”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齐垣愣了半晌：“别的城市？”
“公司之前说过会给这个季度绩效考核第一名奖励，是一个外派培训机会，”齐媛露出有些纠结的神情，慢慢地解释下去，“其实在考核之前我就有在想这些事，现在这份幸运真的降临了，我不想放弃，此外我联系上了以前的朋友，她在这事上给我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仔细考虑过之后，我觉得如果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那冬冬呢？”
“我肯定会把冬冬带上一起，他现在还在幼儿园，没有什么课业压力，在大城市生活半年对他开阔眼界也有帮助。”
齐垣本还想说些生活上的问题，但看齐媛毫无动摇的眼神，知道自己可能多虑了，毕竟冬冬也在计划当中，齐媛绝对不会拍脑袋做决定。
“既然你做出了决定，只要是对你们有利的，我绝对全力支持，姐，放心去吧，你说的那里我有朋友，你有什么事我也能照应。”
齐媛轻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没关系，我都打理好了。”
“那姐你下定决心又是因为什么？”齐垣清楚以齐媛的性格，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奇怪。
“其实，”齐媛绞紧手，“我此前一度想要放弃，我觉得自己还不够好，年龄还有资质都不是最优人选，加上还有冬冬……不过这次的事让我意识到如果继续懦弱地困守在现在的生活，只会让更多的人为照顾我而受伤，不光是因为我的前夫，还有很多生活上的事，我必须要做出改变，所以我想试试我以前绝对不敢去做的事。”
“过去我总是用冬冬做借口，打着照顾孩子的名义一退再退，现在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见过了这么多人和事，我逐渐意识到孩子不过是我掩饰自己软弱的遮羞布，我如果真的想要为了冬冬好，就更应该活得像自己，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抉择，这才是给冬冬做榜样。”
齐媛一口气说完，眼神明亮地看着齐垣：“阿垣，说真的，你简直是命运带给我最大的幸运，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更不会去想这些。”
齐垣失笑：“姐，这才是原本的你好吗，你忘了小时候你不管做什么总是最好，父母也心疼你，只舍得把我这个皮小鬼送出国，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你肯定会去比我更好的学校，爸妈都说过了，你的国外读研资金都准备好了。”
齐媛伸手压了压眼角：“不提了，现在我的生活又转回来，我不会就这样看着它再次脱轨，放心好了，你姐姐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我当然放心。”
齐媛站起身，走到齐垣旁边伸出手，敞开怀抱：“那就祝福我去迎接新生活吧，阿垣。”
齐垣拥抱自己的姐姐，难得笑得灿烂：“那祝福你，姐。”
看又快到上班时间，俩姐弟匆匆告别，约好这几天帮齐媛收拾东西，筹备外出事宜。
虽然齐媛的突然决定和齐垣计划中有些出入，但如果能让这对母子不再受到骚扰，姑且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下午齐垣准时到医院换纱布，这次坐班的是东骁，齐垣觉得他们两人应该也算是认识了，主动打了招呼：“东医生。”
东骁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齐先生，请坐。”
哇……好冷淡，齐垣竟然觉得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不热衷和别人拉近关系的人，现在比起东骁，他反倒还算外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