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经开始降临在整个城市的上空，但棚户区却亮白如昼，惨白的光晕映照出火灾过后的残垣断壁，除却多数穿着警服的人员在黑色的废墟中游走调查，一个披着长风衣的高挑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何雨生仿佛散步一般缓缓在现场走过，周围注意到他的警员小声猜测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他也是刚接到电话没多久，知道可能有什么特殊线索，原定的行程推得一干二净，专程跑来这里开展调查，考虑到齐垣前些天才来过这里，何雨生顺手拨通了齐垣的电话。
和齐垣说话的当，何雨生已经看见他要找的东西，便径直走了过去。
在何雨生的前方，唯一一面还算干净的墙面上用血写着一串数字，在焦黑中鲜红刺目。
写下这些数字的人也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剌剌地将自己的代称标注在最后——“幽灵”。
何雨生站定在黑色的废墟当中，揣着口袋，眼睛在墙面上游弋，试图窥看这位名叫“幽灵”的人的心理活动。
“8、5、6、7、3……”何雨生一个数一个数读出来，猜想它们所蕴含的意义。
但没有任何收获，这不是具有代表意义的连环杀人，何雨生更愿意往封口或者报复上去联想。
现场的清理没有花太多时间，有效证据基本都已经随着大火灰飞烟灭，当中黑得看不清面目的尸体还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确定身份，但这很可能是无用功，因为这里可是流浪汉的天下，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不会被记录在案，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等齐垣到的时候，何雨生已经在外围了，现场则被交给辖区内的警察。
“给，看看。”何雨生递给齐垣一叠照片。
黑色的背景当中很难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齐垣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和他们调查的犯罪组织有关系。
如果不是那个地下组织在这里潜藏，这件事大概不过是社会板面的一则新闻，根本不至于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之前来这里调查有什么收获吗？”何雨生抽出一支烟叼住，目光没有离开黄色的警戒线。
“听黑鼠的意思，尼菲亚是因为自己的贪婪被卷入组织的清理，而他本人在意识到大事不妙之后逃之夭夭了，现在下落不明，同时生死不明。”
“那这个案子可真是会给我们添乱啊。”
“但我走之前，他给我提到了幽灵，”齐垣指着照片上的红色，“他说‘幽灵正在这个国家游荡’，我起初觉得这是一种比喻，现在看来，倒是有一语双关的意味。”
“他提前说过？”何雨生微微皱眉。
“是的。”
“那你去见他的时候有没有做好隐蔽措施”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吧。”
何雨生低头，像是在认真想着什么，半晌开口:“这些天小心一点吧，我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看得出来。”
何雨生沉默片刻:“调查也暂时停一停。”
“为什么？”
“在想办法调查出来这个‘幽灵’之前，我觉得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齐垣想了想:“你怀疑这个代称是那个组织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尤其在你刚来没多久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难不让人联想，但是这个落款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件事，等之后确认了我再和你联系。”
“你不能先告诉我吗？”
“你应该不喜欢模棱两可的情报吧，”何雨生把烟捻灭，“就这些天当放假了，我还记得你们的负责人和我说你这次回来有休假的含义在里面。”
“是这样没错，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休息不休息已经不重要了。”
“我懂的，”何雨生拍拍齐垣肩膀，“回吧，我们还是固定时间碰面，如果你有什么特殊事项，直接来工业园找我也可以。”
“知道了，”齐垣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这些我带回去吗？”
“如果你想的话。”
齐垣再次观察照片中红色的数字痕迹:“我想留着它或许某一天会让我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
“不要泄露就可以，另外，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线索，也别忘了和我分享一下。”
齐垣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那红色的数字，和何雨生一样，在心里猜想这串数字的含义。
在天完全黑下去时，齐垣回了家，一进屋就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才发现平日热情无匹的米粉竟然没有来迎接他！
往屋里探头一看，就见米粉舒舒服服窝在东骁旁边，仰躺着露出肚皮，东骁则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挼着米粉柔软的肚子，后者明显已经被摸得神魂颠倒，连自己主人回来都没发现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齐垣首次觉得自己和米粉坚实的革命友谊出现了裂痕，这个立场不坚定的家伙竟然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向东骁投诚！
不，换个角度想，米粉这个家伙竟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用毛绒绒的身体去诱惑东骁，齐垣都不敢想把它寄养在东骁家那几天发生了什么。
齐垣站在玄关胡思乱想间东骁发现了他，自然地放下手机迎上来:“我还担心你会很晚才回来。”
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很奇妙，齐垣一时接不上话，借脱外套掩饰紧张:“你在等我？”
东骁的眼神慢慢飘走，挠了挠下巴:“嘛……是啊。”
“我不太清楚你的作息，但如果到你的休息时间了，下次就不用管我，有些时候我甚至可能半夜出去，”齐垣放下外套，冲东骁笑了笑，“不过下次如果回来晚，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好……”东骁低头，看见跟过来的米粉，蹲在两个人中间，尾巴一摇一摇，好像能听懂两人谈话似的。
看见米粉，齐垣又想起来几秒前的事，弯腰把狗子抄起来，贴在它的耳朵边上:“坏狗狗，一会儿我再教训你。”
东骁不知道齐垣对米粉说了什么，但看见它的耳朵一下变成了飞机耳，刚才还甩得欢的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见东骁没有离开的意思，齐垣主动开口:“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好，那……明天早上吃饭的话……”
“我会去买回来的。”齐垣答得很自然，一脸理所当然。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东骁挠挠头，“我住在你家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能这也麻烦你，我想的是我可以负担这个。”
“这样……”齐垣摸了摸怀里的米粉，“要不我们轮流？一人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