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抢救室走，金雀的心情越紧张。
因为她不知道顾霈看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如果开心的话，她直接告白，他又会不会拒绝呢
如果不开心
吱呀
抢救室的门已经被陪她一起过来的医生推开了，知道两人是夫妻后，医生很识相地没有陪她一起进来。
金雀低头扯了扯嘴角，想摆出一个比较自然的微笑。
病床上，顾霈已经被人扶着坐了起来，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也不像刚才心脏骤停时那么可怕了。
眸光落在金雀身上，看到她胳膊和腿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他蓦地皱紧了眉头。
金雀刚刚抬起头，正要先跟顾霈打个招呼，就听见他黑着脸怒斥道，“谁让你来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可真大。
一下子就击破了这三年多伪装出来的坚强，笑容僵在脸上，鼻尖一阵酸涩。
看到她眼圈突然红了，顾霈也愣在那里。
除了在爷爷的葬礼上，他从来没见她哭过。
是不是刚才那句话语气太重了
他只是看到她身上有伤还这么乱跑，一时没忍住语气才变得那么恶劣。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她也是为了救自己才赶过来的啊。
或许，她带着伤过来，心里还是有他的
就在顾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金雀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摘掉镜框，揉了揉眼睛，声音很平淡地告诉他，“是严秘书叫我过来的，不管怎么说，我也答应过爷爷”
金雀说到这里，顾霈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答应了爷爷要好好照顾他。
也是为了爷爷，她才去跟他领了证。
呵，说到底，她只是在报答爷爷当年对她的养育之恩，自己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可笑的想法。
顾霈眼底亮起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清秀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得仿佛能结冰一样。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这样为了报恩就委曲求全的她，不想看见这样冷淡疏离的她，不想看见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他的她。
这种话，顾霈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来了。
金雀记得爷爷葬礼后不久的某一天，顾霈在地下拍卖所喝的醉醺醺的，她去接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的她伤心愤怒，转身就跑了出去。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把东西搬出了顾家，这三年来一直住在医院。
最开始是普通宿舍，到后来的主任办公室，再到现在的院长休息室。
她的身份变了很多，心境也变了很多。比如此刻，她已经不会再因为受不了这句话的伤害而夺路而逃，反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确认他除了虚弱一点暂时没有其他异常之后，她才把护士叫进来，冷静地吩咐道，“照顾好他，隔三小时测一次体温
，超过38度马上告诉我
。”
看着护士点头之后，金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抢救室。
顾霈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脸色彻底黑了。
滑动轮椅离开抢救室，金雀没有给自己发泄情绪的时间。
医生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大概看出两人关系不好，再加上金雀脸色难看至极，他还贴心地问道，“金院长，您还好吗”
“嗯。麻烦你先送我换个纱布，然后我们直接去处理解药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我现在送你去护士站，顺便让实验室那边做好准备。”
金雀做事效率向来很高，当天晚上就将一整瓶解药交给了医生，“按照我留给你的配比配药就行，注射时间点我也给你写清楚了。那份文档里还有我的电话，他有任何情况，记得电话通知我。”
“您要走了吗”
“嗯，江城那边还有一个病患需要照顾，这边就麻烦你了。”
金雀客气地说完，出租车司机已经把她的轮椅搬到了后备箱，她自己撑着车门坐进去，朝医生摆了摆手，然后出租车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病房里。
看到来给他用药的是前几天给他做治疗的男医生，顾霈往他身后看了看，除了两个护士，再没看见其他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医生，金雀呢”
“金院长啊，半个小时前已经走啦。”
医生刚说完，明显觉得房间里的气温骤然降低了许多。
已经走了
“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走的”
严清雅去处理安婷的事情了，金雀这女人身上还带着伤。
医生老老实实地回答，“金院长叫了辆出租车，自己一个人走的。”
这个女人，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既然来了，就不能留在这里顺便把伤养好再走吗
就这么不想跟他在一起
顾霈被金雀的不告而别气昏了头，完全忘了中午的时候，是他让她走的。医生看他脸色臭臭的，想起金雀当时拼了命救人的模样，替自己的偶像觉得委屈，将解药注射进软管之后，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先生，您别怪我多管闲事，我听说您跟金院长是夫妻，但我没见过您这样
做人丈夫的。”顾霈眼神没有温度地看过来，嚣张的气势压得医生顿了顿，但过了几秒钟，医生还是坚持说道，“金院长她连夜从江城赶过来，刚进医院门口就听说您出现休克，停都没停就赶了过来。我那时候正在对您实
施电击抢救，累的胳膊酸疼，满头大汗，您知道电击抢救那个东西吧特别沉，金院长来了二话不说，自己撑着床边站起来，接了我的手亲自给您抢救。我就亲眼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给您抢救，胳膊腿上，两处伤口都沁出血来了，她就像没有知觉一样，一直坚持着，直到您恢复心跳。等您心律稳定下来，她脸上才出现了一点笑意。那时候我还在想，金院
长也太尽责了，后来她跟我说谢谢，我说都是同行不用客气的之后，她才告诉我说你们是夫妻，我想，她是在以妻子的身份替您向我道谢的。我以为你们夫妻两个感情应该很深，可今天中午金院长来看您，我听到您对她说的那些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