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巴尔坦星人最后那句听起来仿佛像是有着诅咒性质的话语,眼睁睁地看着巴尔坦星人自眼前消失的袭予,依旧警惕地在原地驻留了一会儿,这才收起了长柄斧子一个翻身跃上了自家老铁那毛绒而宽广的的背脊,拍了拍一直在呲牙警戒的老铁肩头那条从胳膊一直环绕到背后的黑色‘围脖’,吩咐道:“去维杰尔森林!”
维杰尔森林看起来依旧像原来那样安静祥和,但袭予家的老铁一路走来却很是不安,喉间一直在发出着一种代表了警告与威慑的‘呼噜’声。
这让袭予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但直到维杰特母树旁的那间属于瑆的如今已没了屋顶和窗户的小屋,袭予和她的老铁也没有遇上什么事。
瑆小屋外的院子里,尤利娅的坐骑正单腿站立在池水边一边用长长的喙梳理着羽毛,一边时不时地把头伸进池子里去啄一下,几乎每一次都能命中一尾比它的脖子还肥硕的,然后昂头一抛,一伸颈子把鱼囫囵吞下肚。
这让袭予至少能够确定之前被尤利娅带走的瑆这会儿确实是在这里。
不过出乎袭予预料的是,屋里除了尤利娅和常年待在瑆身边的副手遥,就连安露弗奴也在这里,不过想想瑆之前做的,那尤利娅会把对于等离子火花的情况多少熟悉些的安露弗奴叫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瑆还好吧?”一脚跨入已经没了屋顶的木屋子的袭予劈口就问。
已经清醒过来的瑆,倚在床头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浅笑:“我想恐怕是不太好了。”她的视线停留在轻轻地搁在被子外的双手上,十个手指甲的甲底所呈现出的颜色,是一种诡异的灰黑,“我忽略了一件事——蓝焰鸟在离开结界后,变成了怪兽就再也没变回来,而已经变成了怪兽的生物,天网并不会对此有所反应。”这是为农马尔特布下天网的奥特一族考虑到,并不是所有的生物在受到扭曲的进化后都会丧失理智,就像他们自己,虽然在等离子火花的照射下变成了钢铁巨人般的模样,可以他们依旧记得自己的初心,所以天网同样为受到扭曲进化后所产生的生物保留了生机,“所以,如果我有哪一天突然迷失了自我,就请你们……给我个干脆吧。”她笑了一下,说道,“遥知道方法,你们问他就可以了。”
“族长……”遥的脸色很难看。
瑆摇了摇头:“遥,你要明白,与其让我在失去理智的痛苦中挣扎,还不如就此开始踏上新的旅途。”反正每个维杰特人最后的选择都是这个,区别只在于时间上的或早或晚罢了。
遥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安露弗奴张了张嘴,不明白瑆和遥何以能够如此平静地讨论自己以及作为一族之长的瑆的死亡结局:“你们……”
瑆道:“这没什么,死亡对于维杰特人来说是不存在的。这个过程,不过就是我们将要踏上新的征程的转折点罢了。”
安露弗奴彻底没话讲了。
倒是袭予,她皱了下眉道:“你就没有把那些负能量散干净吗?”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别以为她在和巴尔坦星人交战就没看到。
瑆顿了顿:“大部分是散干净了,但有一小部分,似乎……”
和众人一起挤在房间里,却仗着别人看不到而光明正大地站在屋子一角旁听的藤泽麻美转头看向诸星毅:“是不是兼物质……哎呦!”屋子太小,导致了诸星毅他们几个在角落里挤作一堆,藤泽博士一个转身,她的头就和诸星毅的下巴撞上了。
诸星毅正想点头,突然想起这一下下去就又是藤泽麻美的脑壳和自己的下巴遭罪,赶紧急刹车,换成了用嘴巴说:“我想是的。”
“可……”藤泽麻美捂着脑袋原地蹲下,这诸星毅依旧站在她身后都让她对他的下巴有阴影了,“之前的那次,她们在巴尔坦星人的生物舱中沾染上的那些黑暗能量,瑆又为什么能够不受兼物质的影响驱离它们?”
“我想这其中,大概就是主动与被动的区别——你们没听赛罗一直都在碎碎念么,说我抢了他一半的能量。”诸星毅琢磨着说道。
“所以这重点就是在于‘抢’吗?”乡秀树若有所思。
这时,就听到瑆用一种无所谓地态度劝说众人:“行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们有时间不如去看一下克雷切族的情况,洛落死了,他们没了族长这会儿恐怕正慌。”
“哦,对!”尤利娅被提醒了,“除了他们,我还得去确认一下拉奥的情况!”
尤利娅急匆匆地走了。有尤利娅带头,袭予也不好再待下去,便和瑆以及遥招呼了一声,也离开了。
至于遥,瑆只是挥了挥手,他就没有二话地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看着屋子里仅剩下的踟蹰不去的安露弗奴,瑆翻了个身,侧躺着用一手支撑着头部,气定神闲地问道:“怎么了,安露,还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是能够净化的。”安露弗奴说道。
瑆撇了下嘴:“能够净化别人,但是却没办法净化自己。很明显,人生就是如此充满了遗憾。”
“你在想什么?”安露弗奴问道。
瑆先是顿了顿,然后才笑了出来:“不可思议,其他人都没看出来,包括遥在内……可是你却看出来了。”
“所以你在想什么?”安露问道。
瑆:“我在想,还有哪些事是我想做而没有做的。”
安露弗奴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微微垂下头:“我很抱歉……”
“不,这不是你们的错。”瑆维持着原姿势不变,侧倚在床上说道,“毕竟莉莉说过,有着巨大的黑暗之心的人走近了……想想吧,巨大的黑暗之心——所以巴尔坦星人会瞄准农马尔特、会盯上宇宙中除巴尔坦星之外的其他星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这与他们是否经过了等离子火花的辐射变不变异根本没关系,这是……本性。”
轻巧的脚步声响起,踩在屋外铺设出的小径上,发出声声悦耳的“卡兹卡兹”的声音,这脚步不紧不慢,但却又像是带着某种韵律,让人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望向了屋外。
瑆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来人——
“夕宿?”瑆诧异地看向对方。
但这位对安露弗奴来讲只是听说过却并没有见过的传奇人物在看到屋子里除了瑆之外,还有另外的人在,顿时,脸腾得一下子就红了,原本游刃有余的脚步声也在一瞬间乱了节奏,拿着手上的一顶由鲜花织成的花冠,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这样的……妈妈说,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所以我想……嗯,我们或许不应该在浪费时间了。”他突然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