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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佰贰拾玖:“你是狗么”(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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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

    她那张冷艳的面孔之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幽光,近端远凝时,旁人皆以为不过是黑暗留下的一点幽影。

    瑶姬颇为忌惮的望着江宴,徐徐道:“宴儿……今夜你不在自己的房内休息,怎么来找母亲?”

    江宴起了身,亭亭娉娉的身影正在耀目的昭示着她已是个初具琢玉形态的美人,淡淡的抬睫,淡淡的启唇:“……还是妹妹的事情。”

    瑶姬听见这话,不知为何,心腔像是被什么东西细小密麻的扎了一下,流出无动于衷的血液来。

    “我听说了。神兵带上来的那少年,什么都不曾说,我便……”

    此后谨慎如璇玑排列的话语尽数被唇山齿川淹没,江宴也只得忍耐下不甘躁动的心火,勉强笑道:“听母亲的便是。那,宴儿先行告退了——”

    管玉儿一直在外侍候听命,浩瀚黑暗之中见到那抹决绝身影行来,不由得柔顺垂面。

    夜凉风重,肃杀的近乎如残酷物主。饶是洛阳这样的地方,也难免不被昆仑的天风所影碍,故而今夜江宴前来时,管玉儿早早的便捧来了一袭乌锻兔毛的宽大披风向前侍候。

    如今见江宴已出,管玉儿卑奴着花颜将脊骨弯的如一钩冷月,讨好的奉上那袭披风,江宴冷眼相望,杀光四溅,修长手指淡淡掠过柔软瑟瑟的毛,咬着一口贝牙低声颤压:“她最好——给我死在外边儿。不然,日后的日子有她好过的。”

    她淡漠的披上那袭披风,正欲践夜影花馥回到自己庭院,却忽而惊愕的望见宽大的道路之间不知为何又列燃灯火,那名年老的管家浊透着眼眸徐徐的朝着大门行去,地上残花枯枝被月践踏被人践踏的琅琅。

    管玉儿怯怯地用双手秉持着一盏照明的灯火,眉宇抖落几分困惑。

    那扇巨大沉重的门恍然向两旁打开。

    巷间清霜冷冽涂地,可门前站着的,却是一名风风流流的少年郎。

    他眸色清凉,俊骨风皮灵秀傲然。

    一霎那,江宴浑身都好似僵硬的死去。但又是刹那,恍惚活了过来,从沉闷的心间乍起灼浪甜蜜,顷刻便吞食掉了她方才的所有愤恨情绪,连带着攥细带的双手都冰凉后又火热了起来,唇边悬着一抹震撼的浅笑,正欲开口迎上去——

    谢临歧的手边似乎还带着什么。但因为在阴影之中,那截东西又是乌黑幽亮的,方才根本没有瞧清楚。

    谢临歧淡漠的颤着幽丽的长睫,喟叹一声:“回来。”

    那截乌黑的东西委委屈屈的现了行。

    江迟的一只手兀自挣扎的护在自己鬓旁,另一只修长的手紧紧地勾着另一只同样漆黑温热的物体。

    她颇为幽怨的幽幽回凝,向上望了望,满腔的炼狱烈火瞬然化为一波柔弱春水,面上一派憨厚老实,声音微弱的不行:“我又没跑……”

    谢临歧唇边浮出一朵如莲光明的笑意,声音疏懒平和:“那你方才跑什么?”

    江迟沉默了下,“世子殿下,你没有发现美的眼睛——方才那儿有一只特别乍眼光亮的鹦鹉,我想去看看的。”

    几丈之外的江宴,却是从鬓顶一线凉入了足心。

    她一双艳丽狭长的眸眼心神不宁地颤了又颤,恍了又恍,冷薄唇线因为用力碾着里瓣唇肉而显得苍白冷酷,月色难融,冰雪千里,皓山碎裂。

    那管家先是行过了礼,方从匆忙震撼之中醒悟,慌慌张张的遣人去领回来江迟。

    谢临歧翩然松手,江迟旋即如得大赦般正欲遁走,身旁的谢临歧冷淡淡的开口:“狗。”

    江迟沉默了一下,面露萧瑟忍痛之色,悻悻松开了手。

    江宴的声气低如流渠,字眼模糊。“我就这么比不上她么?”

    身侧的管玉儿回过神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眼见着谢临歧连旁的眼神都并未有情施舍,江迟也归府,江宴不甘,欲上前开口:“世子殿下——”

    谢临歧蓦然回身,挺秀有神,却是淡淡的望向江迟。

    “半月之后,我叫符鹤亭来找你。”

    被压榨法力半晌,深感自己找错了人结了孽缘的江迟忍痛地点了点悲伤的头,依依不舍地望着那只根本就没正眼搭理过她的狗,又是一郁结。

    穿过大门,穿过丛丛火光,江宴忽而对着她道:“你凭什么赢我?”

    江迟闻言,抬起细长的鸦睫,“噢?”

    江宴双眸似染血,一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插入玄妙掌纹之中,鲜血直流。

    “我等了他那么久……为了他,我被拿走了神魂,你,一个将死之人,拿什么赢我?”

    江迟清丽面孔上亦是一抹长久的震撼之色,不显愚笨,却是娇呆。

    旋即,她轻柔一哂,皓齿如雪莹展露明媚弯曲一线,眼瞳幽深丽色。

    管玉儿还在惊诧于江迟的疯病怎么如今看着像好了,就听见那姑娘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声音清冷如雪。

    “你是狗么?”

    管玉儿的瞳神被她这句话骇到惊恐放大。

    旋即就见对面那胆大的姑娘又是一笑,“你送他条狗,他自然也乐意多看看你。”

    言罢,翩然行去。

    管玉儿清澈明晰的视线一直跟随她入第二重深院,直至消失不见,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江宴清瘦的身子颤的厉害,清明理智全然焚尽成枯骨余火,一线明萌的杀意毕露,冷然大力甩撩身上沉厚如铁的披风,郁郁行去。

    她踏着满地琳琅破碎的月意苍然行去,像一抹化冰的棱刺,只身孤影的怆然。

    许久之前朦胧封锁的记忆接踵而来。

    她单恋明爱五年的少年郎,近乎偏狂绝望的行事。

    他是她灼烫余生里唯一的一捧剪水皓月,盛怒薄情,千般姹紫红嫣的爱恋,栩栩的烧着,又复而死去,再活过来,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若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她的存在提醒着她,有一个天资如此的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天资,夺去了本该只属于她一人的荣耀满身。即使被天地厌恶、众神鄙弃,仍然也要逆流峥嵘么?

    ……不该的。那个人在她仅有的记忆里,就应该像一条奴隶一样,永远卑躬奴态,永远被巨灵、天神的心计玩弄,甚至她都不该笑。

    -

    不知何时起,洛阳又悄然流传了一波新的雪白谣言。

    当事者便是洛阳那位“玉阎罗”,还有一只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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